惜奴娇: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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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却被激起了一丝光彩,深想了一回,不由得豁然开朗,“诱敌,守城,虽难而可行。”

    “诱敌以拖延。官兵既发二十万,洛京必定空虚。咱们先设一支饵兵,引诱拖延,将他困在此;却发精兵背道而出,南路取北,直抵洛京。后备一军坐守江宁,若他

    攻打,这一支人马与饵兵前后照应,可保江宁不失;若他察觉不对,回师去救洛京,后备军便可出江宁追击,扰其军心。”

    他循循解释,十分透彻浅显,却格外有一种坚定的残忍,若置人于薄冰之上,使人战战兢兢。

    依计而行自然是好的,然而障碍也十分明显。

    ——再有怎样好的计谋,在绝对的优势兵力面前,也不过是玩闹一般。

    宁德军不过四五万,沂州军更少,怎样抵抗二十万官兵?

    众人相望,眼是心窗,互相从对方眼中望见了以死图效的心。

    年轻压不住性的李三郎,率先笑了一声,眉梢眼角竟挂上了轻松的喜色,“好说,杀他几个,死了也赚!”

    一室凝阻的气氛竟为之一扫,不知哪人行走的风刮动了烛焰,仿佛连火光也为之雀跃摇动。将领们围簇在舆图与单铮周围,相互也笑了起来。

    水险山恶,都已走到了这一步,还怕个什么。

    唯死而已。

    当下又补充了些细节,以备种种状况。单铮亲笔写了急信,教斥候星夜驰去沂州军陶慨处,讲说计策分明。

    才遣去斥候,又打发了众将歇息,单铮抬眼环望,忽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伸头缩脑在门槛外窥听,叹口气,喝道:“小山,进来!”

    一年多来,身量高了不少、却仍稀瘦的陶岳猴儿似的一个蹦窜,便窜到了近前。

    “你入夜不睡,外头瞎踅摸什么?”单铮道。

    陶岳是他的义子,这一二年尽学了不少他家传的枪法,又将宗契的棍、鬼面人的剑等等也不知学了多少,养成了个天地也不怕的野性子,只是敬慕单铮,又十分地畏惧他。

    “就睡、就睡!”陶岳睁着一双凸大的眼,半毫儿睡意皆无,绷着脸,却止不住地咧嘴,“义父,我爹可是要到了?”

    单铮连日不寐,见他这模样,倏地反去了几分疲倦,忍不住一笑,点点头,“我还能藏了他不见你?急什么,快去歇了!”

    自随来江宁,陶岳便再未回过沂州,此时见说他爹陶慨当真要来江宁,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嘴咧到了耳根,半晌学着大将的风度,重重抱了一拳,应一声“是”,蹦着便出了中军帐。

    单铮心中将他作亲子一般看待,直瞧着他没入夜中不见了,才扭回头,却见赵芳庭仍未走,心事重重,欲要说的模样。

    “怎么?有话不便人前讲么?”他问。

    赵芳庭先是沉默,而后道:“哥哥,你觉着方才的计策可稳妥?”

    “计是好计,只是……”他两人自小伴着长大,亲兄弟般的情谊,单铮种种的心事再没瞒着他的,“兵力不敌,实在无法。”

    众将跟前,他为主将,便有一些扫兴的话,为着不动摇军心,也得自个儿肚里吞了。可即便不说,他心里却明镜也似,没奈何,对着赵芳庭,才沉沉地叹了一声。

    赵芳庭却道:“若我有法,能搬来十万援兵呢?”

    单铮揉了揉额角,“莫要玩笑,你难道有呼风唤雨的能为?”

    “我说有,那便是有。只是哥哥未必肯要。”赵芳庭毫没有玩笑的意思,“但哥哥要晓得,咱们此时,已危在旦夕。城若破了,多少年经营一朝俱丧,家国的仇又谈何去报?”

    单铮的目光沉凝起来,直直盯着他,等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援兵十万,自边防西凉府向东,便不远赴江宁,只临洛京,足可解我军燃眉之急。”话既出口,赵芳庭再没什么好顾碍,“边关总将——镇军大将军郑武陵,是那位先帝的表兄。皇帝死得不明不白,他自然不会甘心。另有,那六王郭显与先帝虽不是同母所出,却也从小长在元慈太后膝下,是名义上的嫡子,与先帝相交甚笃。比起当今的天子,郑将军定更属意六王。且边军向来对抗匈奴,久经历练……”

    单铮面色骤变,一咬牙打断他话,“你也晓得,边军对抗匈奴!那你此话出口前,可曾料想,一旦边军回师,边关百姓又如何?匈奴铁蹄南下,关内苍生又如何!”

    赵芳庭也有些恼,说是恼,莫若说犹如被揭穿的耻辱与惭愧,悉数更化作愤恨,“先自保而后保人!咱们眼前且要断绝,还谈何百姓苍生?他边关的百姓是命,我江宁军民十万便不是命?”

    单铮目眦欲裂,却一时无法更说,眼睁睁望着他亲如手足的兄弟,不可置信,起先震怒,而后却心生了悲意与痛意,心念了一遍又一遍:罢了、罢了、罢了。

    旁人不知我,旁人尽能说此,你又怎能说?你难道忘了,我与你是因何杀官造反?

    当初胡虏侵边,烧杀淫掠,满地的血、漫天的火,你趴在死尸上哭,难道也尽忘了?

    咱们受过的丧亲之痛,如今为了什么,又要教无辜百姓再受一回?

    他气涌心头,仿佛血也倒涌,只觉眼前发晕,竟一力不支,撑着桌案颓然倒坐椅上,慌得赵芳庭忙来搀扶,哆哆嗦嗦地递上水,惯能说道的一张嘴,语无伦次起来,“哥哥,你别恼、你别恼!再有气,打我骂我便是,莫伤了身子!”

    单铮一言不发,也不瞧他,一双眼死死盯着舆图,盯着西凉府,额上青筋突突地颤,半晌方才压着自己缓下来。

    赵芳庭满嘴的苦涩,发慌发窒,却终究不能甘心,忍了又忍,见他和缓了,才又慢慢地劝道:“哪样不难?哥哥,咱们起家难、创立难,如今守业更难,大小阵仗过了无数,死散了也不知多少弟兄,他们那些家眷,难道就不难?哥哥啊,慈不掌兵,你想那如今的皇帝又能是什么明君?他为置气便能兴兵二十万,又涨赋税,闹得民怨沸腾,若他再坐天下三五年,莫说边关百姓,这四宇海内,哪里还能聊生?”

    他的话情真意切,可愈是情真意切,便愈是将单铮陷在两难之地。单铮便如被架在刀尖之上,欲进,痛彻心扉;欲退,后退无门。整个人好似剖成了两半,一半有心有情,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另一半残酷、麻木,却洞彻得更深远,分明晓得,赵芳庭所言句句是真。

    “是谁同你说的?郭显?”半晌,直至夜深甚至幽寂,单铮才冷冷开口。

    赵芳庭没否认,“他虽私心甚重,但终究能解咱们兵微将少的难处。”

    “好,我去同他谈。”单铮已不复方才怒急攻心之色,却又罩上了一层近乎冷漠的麻木。他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而后起身,草草扫了赵芳庭一眼。

    如今也不知是几更了。赵芳庭渐渐觉出困意,或更近似一股突如其来的倦怠,只觉那沉重的疲累从心内扩散到了四肢百骸。他跟着起身,甚至不知该说一句告辞的话,沉默迟缓地迈出门槛,便要离去。

    “十八。”单铮却在后头叫住了他,向着他被愧疚压垮了的瞿瘦背影,用轻淡得令人不安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我便一桩桩事都做了,再没了怜恤百姓的心,又如何能做得人主,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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