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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惜奴娇》 140-150(第1/19页)
第141章 第141章李下自有人,辟草成蹊……
宁德元年,三月十九。
秾李将酒菜早已备得,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也不必大排大办;天子宫闱里御膳时的舞乐一应皆无,果真这一回再清素不过。
就像她笃定吴览会应下此事,吴览也笃定天子必会亲临。郭显与他做脸,这是一个臣子莫大的荣耀。
黄昏即至,郭显乘着一辆紫衣皮饰的轩车而来,虽不是规制的銮驾,明眼人却也极易识得。殿前司的御卫扮作扈从,随侍左右,几步一哨,将吴览家宅守得严严实实。
好在与天子对座饮酒的是吴览,侑酒的只秾李一个,否则僮仆们一一盘诘搜检一回,好生败兴。
郭显此来,一是为君臣亲近,二则也想借此时机,探探吴览的心意。若能许以加官进禄,唤得他回心转意,不再提那辞官的事,即便他要个三公的名衔,也不是不可破例。
毕竟人才难得,死心眼、少私欲的人才更是千金难求。
君臣入花厅饮酒。说是花厅,实则由后宅院里一间内室布置而成,饰玉的红绡帘帏以金钩挽起,微露里间围榻一张。桌酒佳肴,君臣寒暄落座,对饮了一杯,又说些近日家常的话。
郭显问他家中亲人。吴览道:“我母已故,家父高迈,不愿离乡。臣便在祖籍舒州起了宅院,雇买僮仆,使家父晚年安闲。”
“舒州风物合宜,却到底远在江淮,不如将父祖亲人接来洛京,见一见地博物繁的景象。”郭显道。
吴览笑了笑,推说故土难离。郭显并不较真,而后与他饮酒。
秾李在一旁递酒布菜,并不张挑风情,只是本分行事,进退十分得度。
那酒尤其辛辣,色泽淡金,也不知怎样蒸得,虽比不得光禄寺所酿的浓醇,入了口,却一路火烧火燎地滚过喉舌,烫进了肚中。郭显不由赞了一声,“这酒尤其性烈,观石从哪里得来?回头朕取个方子,教光禄寺那帮人照法儿蒸酿。”
“此是秾李使人酿得,臣糊涂,只是贪饮,并不解其方。”吴览道。
郭显于是转向秾李。秾李乖觉,并不藏私,囫囵说了个方儿,“不过器皿上讲究些。使一木甑,甑下火燎,甑上又有物以盛初酿的酒,其间引一管入瓯。将火烧了,那酒便愈蒸愈烈,如此滚上三滚,自比普通熟酒更烈一些,只是失了甜醇。”
郭显听得意动,不觉想得更深了些,“虽少甜醇,却能发起热性。边关苦寒,若将此法与将士们传用,必然合宜。”
他面上每一入微的神情,皆落在吴览眼中,几日来的难堪与忧虑倒不显得那样沉重了。
“怎么?”直到对面传来天子关切的询问,吴览才发觉,自己嘴角竟扬起了些微的笑意。
他定了定神,道了一句:“陛下圣明。”
郭显自登基,每日里要从无数人口中听得无数遍这样一句。但他盯着吴览,发觉吴览的神容里没有恭维,那是再真心实意不过的一句夸赞。
许是烈酒发性,郭显对他,终不再弯弯折折地试探,直问出口:“观石可为我留下?纵然宦途不比莼羹鲈脍使人悦意,但有君辅佐一日,我便如披裘袄,抵得高处寒意。我愿求良才,观石与我,岂止是良才可比?失你一人,我好比鸟失一翼,观石不效于我,难道不怜悯天下苍生么?”
天下至主,将话说到如此份上,已是剖露肺腑。吴览也饮了烈酒,心肠里如火烧,两股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心中冲撞,撕扯得他没由来地生疼。
辛辛劳劳为官廿载,他无时无刻不渴求有一明君,窥见他一片朗朗的忠心、辅国的明智;也无数次下定决心,哪怕有朝一日身登高位,也绝不忘体恤的心意,他将要以一身之学,为君王、为百姓、为千秋的基业呕心沥血。只是一场又一场的大梦醒来,他仍是米粒一样的卑品县官,磨勘转调,被刁难、被苛责,被上峰轻描淡写地拿走一次又一次的政绩。
他尚可不在乎外显的名声,踏踏实实为民求利;到头来七尺之躯,却连妻小也保不住,落得以身从贼。
忠心不可一改再改,热血早已一凉再凉。他保不住妻小,又保不住单铮,与秾李诀别,将她推向风口浪尖处。
郭显还在等他答复。
吴览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从未觉着如此疲惫,“陛下,人生难得八十,臣已寿过其半。年少时踔厉苦读,满心指望出人头地,从无一日敢图宽闲;青年时仕途为宦,三年一转,飘蓬各方,从无安定之处。运途舛途又忽顾我,臣失至爱,反得了青云,至此方知尘世渺渺,凡人皆是恒河沙粒,何必争得一世不休呢?臣忝年四十,方才了悟此理,所幸尚残半生,放下未晚。臣在乡野,一样祈年上苍,愿祝陛下基业千秋,绵泽世人。”
郭显听罢,默默无言,半晌执杯举向,道:“我自幼长在人心欲壑之
地,少见君子,观石当之无愧是其一。我敬君子,愿赠千金伴君归乡。观石莫辞,全我千金买骨之念。”
吴览便不再推辞财白赠受,领了天子心意,还杯相敬。二人以朋友之义,推杯换盏,尽了君臣的恩情。
郭显醉得有些深,便从了吴览之言,留宿一晚。按常理,这不是为君的圣明之道。
他四肢有些沉重,头脑也昏沉,灵台却还很清醒,便想得透彻:凡事哪能都按常理来呢?按常理,也轮不到他来做皇帝。
他便躺在柔软的被褥里,闻着淡淡燎过的安神合香的气息,醉沉沉地吩咐,“备漱洗。”
外头有人脚步轻灵,搁了热水架上,拧来手巾为他擦脸。那水里添了蔷薇花露,隐隐的一缕淡香,十分似女儿家的柔软。他依稀记得,应怜身上曾有过这样的淡香,像露,一拂就散。
他抓不住真切,便伸出手去,想捞着些什么。本以为是彩云,空空地无影,却意外地攥住了个物事。
睁开眼,眼前半跪半坐,却是个温柔貌美的女子。他揉了揉额,出了口气,“怎么是你?”
秾李将一条腿屈起,如今全然跪坐在他身侧,被他攥着腕子,也不挣脱,只是道:“妾来侍奉官家安寝。”
郭显将眼眯起,俊美的脸上一瞬有了些空洞的神情,扔了她腕子,却也未起身就走,反问:“这是何意?吴观石为辞官,又不为加官,为何遣你来做奴婢的活儿?”
秾李只拉着他的手,每根手指,都细细地擦净一遍,又捧了牙香盥瓯来,请他漱口。
她侍奉得到位,郭显便顺着手用了。间隙,秾李道:“吴官人将回乡,守在妻女的坟茔旁。他夫妻和美二十载,自不愿添个侍妾在旁。妾如今,是自由身了。”
郭显漱净了口,略顿了顿,转头瞧向秾李,半垂眼眸半垂首,半缕发落颊腮面,那面也微红,眼也微红,无端地楚楚可怜,气质不与平日相类,倒有些……
许是灯烛晃眼。他移开心神,将脑海中忽又盘旋不去的应怜的身影撇去。
“是他厌了你那玉笛的心计?”他问。
秾李侍奉他宽衣脱靴,未答言,也未离去,反道了一句不相干的,“官家方才瞧妾,心中想的是谁?”
郭显感到一股被窥破后的恼羞成怒,这感觉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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