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里: 20、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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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稻草铺就一张潦草的榻,榻上躺着一个郎君。

    体态颀长,面色苍白。

    衣衫还算干净,露出的腕上、颈上有道道血痕。

    周遭的纷杂像是顷刻间消失不见。

    她的世界变得分外安静。

    她唯恐一场梦,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了。

    李崇润如何能猜到这样的情愫。

    他只不放心地嘱咐缨徽:“你要一直待在这里,除非我来接,否则绝不能出去。”

    缨徽木讷地点头。

    李崇润知她胆子小。

    搂住她拍了拍后背,匆匆离去。

    刑官知道缨徽身份,忙分工清扫。

    收拾出一处干净的茵褥,引缨徽去坐。

    缨徽的目光却只停驻在昏迷的郎君身上。

    她缓慢走近,心跳如擂,连声音都颤抖:“他……”

    刑官道:“在都督府里受过重刑,身子骨扛不住,已昏迷多日。”

    她舔舐干涸的嘴唇,极艰难地问:“能醒来吗?”

    刑官回:“欧阳郎中来看过,说是‘亡血内损’,好好将养,应当能慢慢养好。”

    缨徽放下心,仔细凝睇他。

    十二岁分别后,她就没有见过阿兄了。

    他如记忆中眉目如画,俊美如俦。

    只是记忆中他永远是意气风发、朗如星月的模样。

    如今的他却是憔悴的、病弱的。

    这定是宿命,这一回要她来救他。

    刑官们见缨徽盯着人家看。

    料想是这郎君容貌不俗,颇为勾人。

    摇头笑了笑。

    缨徽不要他们伺候。

    他们便检查了密牢锁,各自回值房躺下安歇。

    左右无人。

    缨徽蹲下,握住谢世渊的手,轻唤:“阿兄。”

    未有回应。

    谢世渊的眉宇紧皱,仿佛梦中亦有刀风霜剑。

    冷汗顺着惨白的额角流下来,不时瑟缩几下。

    缨徽将他的手扣在掌心,揉搓温柔。

    轻声说:“阿兄,葡萄来救你了,你醒醒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鬼使神差的,谢世渊的眼皮竟真的颤了颤。

    她恍然惊喜,忙道:“我一直都想着你,想你做的鹿肉脯,自从离开定州,我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还有你送我的小银鱼,我一直带在身上,就像你陪着我一样。”

    魇中的谢世渊仿佛在极力挣扎。

    喉咙里溢出几缕破碎声响。

    缨徽捧着他的手,如圣物般虔诚:“你醒过来,葡萄什么都没有,葡萄只有你了……”

    轰隆隆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抒情。

    刑官听到动静出来。

    缨徽只有放开谢世渊的手,擦干眼泪后退。

    李崇润袍裾上沾了些血。

    宝剑出鞘,亦有斑驳血渍。

    身上披了霜寒。

    他快步走到缨徽身侧。

    明知无碍,还是不放心地检查了她一番。

    确认无伤,才揽她入怀。

    缨徽呆呆地任由他抱。

    视线越过他的臂膀,兀自落到谢世渊身上。

    李崇润丝毫未觉,犹安慰她:“不要怕,一些乌合之众罢了。”

    缨徽点头。

    目中的谢世渊却渐渐模糊。

    天旋地转,晕倒在了李崇润的怀中。

    她是在寝阁的螺钿床上醒来。

    手腕搭在床沿,上面铺了红布。

    有一个头戴翼冠的郎中给他把脉。

    李崇润守在床边,还穿着染血的衣袍。

    见她醒了,忙上前握住她另一只手。

    覆住她的额头,又问她哪里不适。

    缨徽的情绪剧烈起伏,生怕短暂的相见是一场梦。

    屏住呼吸,不答反问:“七郎,我刚才是去过密牢吗?”

    李崇润面露紧张:“是呀,你怎么了?”

    大喜涌上心头,缨徽又咳嗽起来。

    李崇润忙给她捶背,喂她喝温水。

    那厢郎中已将红布药箱皆收起。

    李崇润焦切道:“娘子不适日久,你自诩名医,总不能拿那些忧思气虚的官话糊弄我,必须得诊出一二,开几副有用的药。”

    那郎中约莫四十多岁,浓目薄唇,很是精神,他笑了笑:“七郎,你好生糊涂,你家娘子是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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