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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可露丽》 90-100(第12/16页)
渐都变成一种不安。
梁以曦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生出不安的情绪。
大概源于人类面对真相时的本能直觉。真相往往都是难以接受的。
晚上陈豫景打来电话。
他说明天上午会结束去马场看Ruby。
梁以曦笑着说好。
那个时候,她恰好想起当初住院给她主治的医生,邮箱里还有当时预约检查的沟通信件。她就一边和陈豫景约好明天视频的时间,一边翻出邮箱地址给她的主治医生发了封邮件。
梁以曦记得他是个意大利人,为人热情,总是笑容满面。
许久未见的联系,梁以曦询问可否电话交流。她说事情比较复杂,自己也没什么头绪。
那位意大利医生回得很快,工作日的下午,他说很高兴收到梁以曦的问候,也很乐意同她聊聊,又问,她是不是已经和那位陈先生结婚了?
“希望你们已经有了可爱的孩子。”
梁以曦看着即时收到的邮件,最后一行最后一个单词是“baby”,莫名地,心口仿佛被什么抓住。
那个时候,同陈豫景的电话还通着。
下意识地,隔着电话,她很轻地问他:“陈豫景,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电话那头愣了半秒。
话题转换太快、太没有铺垫,但陈豫景还是几近本能地直接道:“没有。”
他语气冷静,清晰又笃定。
事后回想这第一次的否认,陈豫景将它客观归结为某种求生意识。
“怎么了?”停顿片刻,陈豫景问道。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梁以曦叹了口气。
她敲击键盘,循着医生的话回复邮件:“谢谢您的关心。我们还没有孩子。”
“不要胡思乱想。”听她说完,陈豫景语气严肃了些。
梁以曦“嗯”了声,手上刷新了两次邮箱。
这次医生没有立即回。
她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把整件事告诉陈豫景。
可能因为这件事的起因太过随便,又或者,事情本身于她而言过于无厘头。但也可能,在她潜意识的推演里,这件事已经朝向了某个结论,是她不愿意接受的,而她不想主动去做这个结论。
入睡前,梁以曦收到了那位医生措辞委婉且饱含关切的“开导”。
他对梁以曦说,他可以保证,那时的流产并没有对她的身体造成太大的损伤,虽然有些外伤,但时过境迁。而且梁以曦出院时各项指标都是健康的,并叮嘱梁以曦不要因为流产产生不必要的心理上的担忧和顾虑。
梁以曦发现自己有些看不太懂。
也许因为语言。
稀里糊涂地,她还专门下载了一个翻译软件。
最后,光标定格在“流产”的英文单词上,曲起的小腿发酸发麻,梁以曦都没回过神。
梁以曦觉得滑稽。
这是她触及真相的第一反应。
——难道会有母亲连自己有没有过孩子都不知道吗。
太荒谬了。
合上电脑,往后躺倒在床上,梁以曦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平坦光滑,沿着两侧的骨骼一点点往中间按,柔软、温热的触感好像某种游离于身体之外的部分。
时间在她的身体里流淌,她自以为知晓每时每刻的变化,但其实不是。
她连着自己有过一个孩子都不知道。
慢慢地,一种茫然到近乎无措的情绪包裹住她。
梁以曦发现,即便她现在知道了这个事实,她也找不到合适的情绪表达。
她被完全地、彻底地隔开了。
现在,那些本来、本应该的感受——像某种移植进来的器官,猛地塞回了她的身体。
梁以曦感觉到某种不适,仿佛内脏被挤压,又好像哪里被掏空,身体一会轻、一会重。
轻的时候,脑子也轻飘飘,思绪如同羽毛,承载不了任何,也想不了任何。重的时候,她感觉呼吸困难、大脑缺氧,依旧想不了任何,闭上眼就是空白一片。
很长一段时间里,梁以曦望着酒店的天花板,没有动。
灯光的影子描在边缘,很淡的一层,稀疏透明,好像蛛网。
光线照不到的昏暗角落、家具遮挡的大块阴影里,都有这样一层朦胧的蛛网。
至此,已经有两个人告诉自己,她曾经有个孩子。
可笑的是,这两个人里没有陈豫景。
念头渐渐发冷,因为无从知晓、因为不明白和不理解,梁以曦感觉到一阵陌生。
她看着四周,不清楚自己是对这个地方感到陌生,还是对某个人,明明已经在这里拍戏好几个月,明明——明明在一起那么那么久了-
湖州西山的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
闭幕会议的最后一天上午,雨停了。
云层泛青,西山的影子比天空的颜色更深。
鸟雀成群地从窗外掠过,好像要逃离这片阴霾之地。
何耀方的提议被安排进了会议最后一项,汇富银行行长上台简单陈述汇富近期的一些人事变动。
“副行长之职当时也是内部举荐,由原副行长陈必忠推举,在职务执行过程中,存在越级和模糊职责的行为,鉴于其职位的重要性和特殊性,故采取撤销决定。”
何耀方的面容在下面始终带着笑意。
旁人捉摸不透他对陈豫景这番陈述的态度,少数观望,多数表情相似。
之后,陈豫景就几处地方分行的关闭进程进行了详细汇报。
这本不在何耀方的“提议”中,但陈豫景内容明确、主次清晰的汇报还是得到了前排一些认可。
曾朔坐在第三排,中间隔了两人是章叙清,她是辖属部门的一把手。
她看了会陈豫景,又去看何耀方。
从她的位置,能看到第二排何耀方的半边侧脸。
她是昨天下午收到曾朔通知的,说明天会后有投票,到时候弃权就好。
章叙清并不清楚原委。
今天到了会场,气氛与之前两天有所不同,她才听闻这样一项“临时性”的会程安排到底所为何事。
相比道听途说里的拉锯与谋算,台上传来的声音始终不疾不徐,站着的人并没有多看手稿,面容严整,与一贯在人前的表现并无差别。似乎于陈豫景而言,这就是一项日常性的事务汇报,并不掺杂任何,只是时间地点被挪到了这次的年中大会。
章叙清的第一反应,是想到先前那次结亲的传言。
虽然之后梁以曦同她说是没有的事,但看着台上容色不显、处变不惊的陈豫景,她心底还是不免抱持一份犹疑。
这样的场合,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没有面上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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