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回响: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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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庆团圆”,他始终唱不出,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独孤深意识到自己在哭。

    这应该是喜气洋洋,家人团聚的《逢春》,独孤深哭得唱不出下一句,又忍不住笑出声。

    无论是家人聚在一起,闲聊吵闹的过春节,还是喧闹欢腾的舞台,对他而言,都是充满痛苦折磨的噩梦。

    他没有家人了,他没有家了。

    话剧团渐渐废去,熟悉的长辈另谋出路。

    一个接一个认识他们独孤家、周家、宋家的老人,病故、弥留。

    好像这场带走他家人的灾难,逐渐蔓延,只为了洗去话剧团存在的痕迹。

    独孤深不知道怎么办。

    他宁愿受到指责、遭人痛骂“都是你的错”“都是你造成了一切”,也好过迷茫彷徨的留下来,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活。

    本该高兴大笑的欢快乐曲目,夹杂着独孤深压抑的哭声。

    “一个人活着很难过吧……”

    从舞台下涌上的黑影,伴随着他听过的腔调。

    “没有人理解你的伤心,没有人觉得父母和亲人那么重要,也没有认同你的孤独……”

    那些黑影如同汩汩潮水,淹没了独孤深熟悉的舞台。

    他站在舞台之上,等待着被漆黑泥泞的海水掩埋。

    泥泞触及了他的双脚,没过了他的膝盖。

    他站不稳了,跌入腥臭混沌的思想之中,仿佛能听到所有声音。

    “小深儿,《逢春》以后可就要你唱了,得快点儿把调子找对啊。”

    “之前你演那段戏,没找对节奏,我给你做个示范,可别叫你爸知道,他会生气。”

    “真羡慕你,姑姑对你那么好,姑父又是话剧团的顶梁柱,生下来就定好了路要走。真羡慕你。”

    声音交织重叠,他依然可以分辨清楚是谁的声音。

    原来过了那么那么久,每个人对他的期望,对他的帮助,对他的羡慕,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哪怕梦中厚重的污泥,淹没了他的躯体,也不妨碍他的笑容。

    “我还是想跟你们在一起。”

    他的声音消散在淹没他的厚重淤泥中,像是消散在每一个寂静无人的夜。

    被淤泥缓缓掩埋的痛苦,并不比脖子被人掐住来得轻松。

    曾经在梦里挣扎求生的独孤深,如今丝毫没有抵触。

    但他眼前没有光了,仍在叨念着外公的名字。

    李铭书……李铭书……

    他想,如果我念着外公的名字,就这样去死,应该能换他回来吧!

    反正这样的梦魇里,再也没有人会来救他。

    “阿深!”

    独孤深听到一声焦急的呼唤,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拽出了泥泞。

    他找回知觉的手臂,被人死死抓在掌心,有一股极为用劲的力量,将他拖到了舞台边缘,远离了危险的黑暗。

    独孤深仰起头,难以置信的见到了自己严厉的父亲。

    他的黑发仍是梳成微微蓬松的弧度,眼角浮现着一条一条深邃的沟壑,穿着一身老旧的发黄夹克衫,是他常常饰演的男主角,上班时候的装束,仿佛刚刚做完了舞台的定妆,急急从幕后赶来。

    他的父亲演过厂工、演过老爷、演过留洋归国的大少爷,也演过带头请命的商贾。

    话剧团演了几十年民国、抗战、改革的戏,他也看着这些戏里的父亲长大。

    可是梦里的父亲,温柔得不真实。

    记忆里严厉、冷漠、恨铁不成钢的眼睛,在梦里温柔、焦急。

    满是对他的爱与关心。

    “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阿深。”

    父亲将他扶起来坐好,低声劝慰道:“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时代不一样了,你可以有新的朋友,新的家人,哪怕是养一只小猫、小狗,它们也能陪着你度过无数的春节。”

    “以后千万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

    一句一句劝慰,带着“父亲”的殷切叮嘱。

    独孤深只是坐在那里,根本回不过神。

    他记忆里的父亲,明明是一个网络里四处宣扬的中国式父亲。

    会严厉呵斥他,板着脸教导他。

    不厌其烦的挑出他每一个错误,要求他一次又一次认错,并且施加打骂、惩罚,叫他长点儿记性,再不敢犯。

    直至死后,父亲还会出现在冬季寂静的夜晚,一遍又一遍质问他: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那里吗?”

    像那样的父亲,怎么可能视线温柔,用宽厚的大掌擦去他的泪痕,抚摸他的头发,告诉他:

    “阿深,不要放弃自己,你得活下去。”

    父亲说完这话,站了起来就要离开。

    独孤深眼前涌出眼泪,遮挡的视线几乎要看不清父亲的背影。

    他慌乱间从舞台爬起来,抓住了父亲的衣摆。

    “能不能陪陪我?我、我……”

    独孤深无法抑制自己的哭泣,在年幼的舞台噩梦里,哭得像是一个孩子。

    “我很想你。”

    他的父亲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终于在他不肯放开衣摆的执着里,走了回来,和他并肩坐在了舞台上。

    烂泥黑影退去的空荡舞台,也没有熙熙攘攘的观众,只有久别重逢的父子。

    父亲说:“你长大了,读了一个好学校,我为你骄傲。”

    父亲说:“我知道你在演戏,做了大荧幕的男主角,你的天赋终于得到了认可,我真的很开心。”

    父亲说:“阿深,你一直是懂事好学的孩子,没必要因为我曾经说的话,觉得自己不适合演戏,也不用再觉得对不起我。你留在这个世上,有自己的路要走,就大胆去走吧。”

    独孤深蜷缩着双腿,枕着膝盖,一句一句去听。

    好像父亲真的会为他感到骄傲一样,将一腔温柔与爱,藏在了严厉的怒火之后。

    “我以前,很怕我爸。”

    独孤深从未跟任何人提及的过去,终于能在梦里坦然的说出来。

    “台词稍微错了一点,他的脸色就会变得阴沉。如果再错,等着我就是一顿打。”

    “教过的舞台动作,如果不够标准,就会被惩再练一百次。跳到腿都抬不起来了,手都拿不住筷子,可我怎么哭都没用。”

    “我很怕他,我从来没见过他笑。”

    独孤深翻看过家里的相册。

    一个接一个逝去的亲人,永远停留在了黑白或者彩色的照片里。

    他的父亲是有笑容的。

    初登台获得褒奖的时候,拿到演员奖状的时候,名字出现在演出海报上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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