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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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帕子沾掉眼泪,扯出个不好意思的笑:“让你见笑了。”

    温幸妤僵硬摇头,呐呐道:“您受苦了。”

    杜娘子抱着抽泣的念念哄,给他温柔擦眼泪。

    片刻后叹了一声,自嘲笑道:“倒也不苦,夫君死后,皇城司那边给了不少抚恤银,倒是让我跟念念过得更富裕了。”

    温幸妤说不出话。

    她喉咙发涩,想要说出真相,却又懦弱卑鄙的不敢承认。

    良久,她抖着手指解下钱袋,推到杜娘子面前,哑声道:“对不住。”

    “真的对不住。”

    “我还有事,先告辞,杜姐姐您留步。”

    说完,她踉跄起身,夺门而逃。

    “欸,阿莺妹子,你的银子!”

    杜娘子站起身追到门口,可街上人流如织,她哪里还看得到阿莺的身影。

    望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她喃喃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道歉,走得那般焦急。”

    过了一会,她摇了摇头,心道阿莺妹子可能是觉得问太多,惹她伤心了,故而道歉。

    至于留下的银子,想必是对亡夫相助的感谢。

    年轻姑娘,大多心善面皮薄。

    她把钱袋小心翼翼收好,想着若是有机会见面,就还给阿莺。

    阿莺感谢是阿莺的事,但这银子这么多,她是万万不能收的。

    念念仰头看着娘亲,奶声奶气:“娘亲,我想回家。”

    杜娘子回过神,抱起孩子,柔声道:“好,咱们回家去。”

    *

    离金明池愈近,人群愈发拥挤,摩肩擦踵。

    温幸妤被人流裹挟着、推着,跌跌撞撞向前,最后停在了金明池附近。

    龙舟赛还未结束,水中楼船画舫停泊,两旁小船争渡,水手奋勇争先,欢呼声、助威声如雷,热闹非常。

    温幸妤却无心观看,只觉得身心俱疲,心脏像破了个洞,透着凉风。

    她拖着两条麻木的腿,走到一处墙角边抱膝坐下,怔怔的看着过往的行人。

    祝无执想让她做妾。

    祝无执杀了柳三大哥。

    这两件事像是霜刀冰剑,一下一下割着她的五脏六腑,摧心剖肝,令她胆寒。

    日头逐渐西斜,龙舟赛事结束。

    云间霞光万道,映红了半边天,整个汴京城氤氲在夕阳中,路边的槐树柳树皆被镀上一层暖黄光晕。

    路过的人,无不好奇的看向墙角抱膝而坐的姑娘。

    温幸妤浑然不觉,沉浸在混乱的思绪中。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晴了一个白日的天,此时却翻起黑云,刚爬上半空的月亮,被大片云翳遮盖。

    街上人流少了许多,三三两两归家。

    不多时,星星点点的雨珠落下,砸在瓦片上,没入水中,敲在草木花瓣上,激起尘土,扑灭热浪。

    温幸妤愣愣仰头,看着漆黑的天,雨滴落在面颊上,冰冰凉凉。

    混沌的思绪忽然就清晰了。她扶着墙,撑起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步没入雨幕。

    她捋顺了、想好了。

    离开祝无执是一定的,但要谨慎小心,要从长计议。

    祝无执此人心思深沉,做事狠辣果决,从他截杀柳大哥,以及短短一年多回到汴京复仇,可见一斑。

    更糟的是,他现在是皇城司副指挥使,整个汴京动向几乎都在他掌控下。

    她今夜说什么都走不掉。

    没有凭由,没有户贴,带着观澜哥的尸骨从他手中逃脱,几乎是天方夜谭。

    思及此处,温幸妤不免胆颤,顿觉行不知往,渺渺茫茫。

    可不管有多难,她都必须逃。

    若是成了妾,这辈子就完了。过去在国公府时,她是见过那些妾过得是什么日子。

    说好听点是主子,实际上就是暖床的奴才。

    逃妾比逃奴的罪还要重。

    更何况,她只想好好带观澜哥回家,她不能对不起他。

    雨幕渐密,温幸妤浑身被浇透。

    她的思绪却越来越清明

    今日她去樊楼送钱袋的事,祝无执一定会知道,并且大概率会猜到她听到了那些话。

    按照祝无执的性子,若是自己回去质问,他会顺势提出纳她。如果她敢拒绝,他定会勃然大怒。

    她不敢想盛怒的他会做出什么。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暂时只有装傻这条路。

    她装傻什么都不提,他或许暂且不会点破——对于他这样的人,不到一定程度,是不会行强迫之事的。

    因为他有属于文人的傲气和清高。

    温幸妤有些懊悔,她应该早些回去。现在已经入夜,她要是想不到个好借口,怕是不能善了。

    哀叹一声,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冒着瓢泼大雨往宅子赶。

    *

    书房。

    灯火昏黄,祝无执立于案前,面前铺着一幅画。画上美人横卧,只是还未画上眼睛,且有一团豆大的墨迹。

    正是不久前他未完成的美人夏困图。

    指腹滑过画卷上美人轮廓,绢纹宣的触感宛若女子肌肤,细腻温润。

    祝无执下颌紧绷,眼底一片沉郁。

    他申时归家,现已戌时末,她都还未回来。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草木被打得东倒西歪,凉风钻入窗缝,将烛火吹得摇摇晃晃。

    祝无执的脸半隐在黑暗中,光晕在脸上忽明忽暗,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入浓墨般的阴影,面色阴沉。

    很好。

    竟然敢躲。

    如此不识好歹。

    屋门忽被敲响,他皱眉抬眼,听到了静月小心翼翼的声音。

    “大人,雨这么大,要不要派几个人去寻夫人?”

    “奴婢怕夫人出事……”

    祝无执冷笑一声,正欲说不必去找,她不可能不回来。

    可脑海却浮现出她胆怯害怕的模样。

    风雨交加,雷声不断,她说不定正缩在那个屋檐下,惊慌失措。

    咽下将要出口的话,他阴着脸道:“备马,我亲自去寻。”

    静月称是,赶忙去倒座房,叫小厮去马厩里牵马。

    祝无执回主屋取了件厚实的外衫,才推门出去。

    院子里雨点噼里啪啦往下砸,青石板湿漉漉的,他撑伞拾级而下,就听得院门被敲响。

    他停下脚步,牵马的小厮赶忙高声询问:“谁?”

    “是我。”

    门外的声音闷闷的,夹着吵闹的雨声,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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