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浮华梦: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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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

    “他什么身份?”有人笑得意味不明:“他现在可不简单,你没见官家都与他用两回膳了?”

    这话令在座几人沉默。

    确实,朝中一品大臣都未必能有荣幸跟皇上同席,偏偏他陆安荀,不仅同席还同了两回。

    “听说,用膳期间皇上龙颜大悦。说了什么不知,但这个陆安荀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有没有本事一年前就已看出来了,单枪匹马对付忠勇侯府还能全身而退,这陆安荀可不能小觑。”

    “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态度?朝中比他陆安荀本事的也大有人在,如何独独对这陆安荀另眼相看?”

    “正是因为他身份简单,背景干净,上头那位才越加放心。”

    其中一人抬眼:“这个陆安荀,不是敌人最好。若不然,还真容易成心腹大患。”

    话落,众人心思各异,也暗暗震惊。

    “没想到这才开春,京城上空就已风起云涌。”须臾,坐在最上首的人缓缓开口:“季大人,你可有良策?”

    “良策嘛.”季梁暄思忖了下,道:“要么拉拢,要么铲除。”

    “如此本事之人,不能为我所用未免可惜。”

    “那就拉拢。”.

    这日,陆安荀从户部官署出来,正欲上马,小厮交给他一封信。

    “谁送来的?”

    “不知,那人说您看到信就明白了。”

    陆安荀拆开,见上头写着“江月轩”三个字。

    信上虽无署名,可这字他认得。

    沉吟了会,他道:“我今日晚些回府,你不必跟着我,且回去跟我母亲说一声。”

    小厮点头:“是。”

    当即,陆安荀掉转马头,慢慢悠悠往江月轩而去。

    此时已是傍晚,汴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正在卸货,陆安荀在郡亭桥站了会,然后将马栓在柳树下。

    入得江月轩,陆安荀熟门熟路上楼,走到西边的最里间。

    河水幽幽,映落着灯光倩影。

    一人站在窗边凝思眺望,听见动静,他转身。唇角一松:“陆兄,许久不见!”

    陆安荀站定,过了会,与他相视而笑。

    “杜兄,别来无恙!”

    “陆兄,请!”杜文卿走向桌边:“早就听闻你回京了,只是见你一直忙,怕打扰所以今日才邀你叙旧。”

    陆安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定睛看向杜文卿。

    杜文卿不解:“陆兄为何这么看我?”

    “没什么,”陆安荀随意道:“只半年不见,杜兄倒是变得客气有加。”

    杜文卿倒酒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陆兄即将成家,算是双喜临门。”他递过一杯酒:“此前没来得及恭喜,现在一同补上。”

    “同喜。”陆安荀道:“听说你在翰林院如鱼得水。”

    杜文卿找了个好靠山,短短半年时间,便从一个翰林院待诏,成了“权直学士院”。虽官阶差不多,可多了一个“权直”掌的事务却天差地别。

    起草诏书,修撰史书,甚至可议政。

    杜文卿举杯,笑了笑:“同僚谦虚,实属侥幸,比不得陆兄在津阳万般凶险。”

    “你在津阳的事我听说了许多。”杜文卿道:“除豪强,兴坊场,天下商客聚津阳,就连我在翰林院也时常听到旁人提及你。”

    他提壶又给陆安荀斟酒:“如今陆兄高升回京,也不枉陆兄一番苦心。”

    陆安荀问:“你也觉得我是高升?”

    杜文卿停下,脸上笑意渐散:“在朝为官,自然力争上游,若陆兄长待津阳,岂不蹉跎岁月?”

    陆安荀没说话。

    杜文卿又道:“津阳固然有津阳的好,但陆兄回京也有回京的妙。我是真心希望陆兄能与我一起,咱们兄弟在东京城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

    “看来杜兄真是来叙旧的。”陆安荀放下酒杯,意味不明地说。

    杜文卿淡笑了下:“我知你心中所想,尽管现在我们各为阵营,但当初.”

    “我没有阵营,我是我。”

    “明白,但你以后总会有。京城是个大旋涡,不必我说想必陆兄也清楚。要想不被卷入深渊无辜牺牲,只有投靠阵营。”

    他自己品了口酒,继续道:“关键时刻,有人拉你一把,不是坏事。”

    陆安荀看了他一会,突然笑起来:“为官后就是不一样,跟以前变了许多。”

    “陆兄又何尝不是?”

    “哦?我哪变了?”陆安荀丢了颗花生米入口,懒懒往后一靠。

    “陆兄变得英朗威仪,也沉稳内敛了许多。”

    “这是好事。”陆安荀道。

    杜文卿点头:“确实是好事,左右不久陆兄即将成家,有家室的人是该内敛些才好。”

    “你话中有话。”

    “全是为陆兄着想,并无他意。”

    默了会,陆安荀问:“季梁暄让你来的?”

    “没有季大人我也会来。陆安荀.”杜文卿认真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永无恶意。”

    他承认,为官半年来他变了许多。可入了官场,谁又敢拍胸脯保证清清白白呢?

    没人能做到,尤其在京城之地。到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不留神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没有清白之人,所谓的清白都是那些位高权重之人蹚过糜烂血泊后,给自己歌功颂德的虚伪。

    夜幕落下,汴河畔浮华若梦。

    两人酒酣至戌时而散,杜文卿欲扶陆安荀上马,结果才出门,自己就醉倒在台阶下了。

    陆安荀借着檐下灯火安静打量了片刻,对杜文卿的小厮道:“你们大人醉了,送他回去吧。”

    “是。”两个小厮将杜文卿架起来,往马车走。

    而陆安荀踉跄的脚步到了柳树边慢慢稳当,他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离去.

    这厢,杜文卿上了马车后,也缓缓睁开眼睛。

    小厮在外头问:“大人,现在可要回水宁巷?”

    “不必,去季大人府上。”

    想到什么,又问:“此刻什么时辰了?”

    “戌时二刻。”

    “该到了。”杜文卿喃喃,随即吩咐:“去南薰门。”

    “诶?”小厮不解,但还是依言驾马车沿着行马街,一路出了南薰门。

    出城后,马车在官道旁停下来。

    杜文卿也下了车,提灯站在道旁。

    春夜寒凉,他衣衫单薄,冻得唇瓣微微发白。但他衣袍干净,幞头取下,露出乌发玉冠,倒是看着清秀俊逸。

    就这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官道远处才行来几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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