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政变生存指南: 250-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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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最后一战。”

    几日之后, 相王李旦领衔上奏,以洛北病重,不能总领军事为由, 要求朝廷撤换青海前线的唐军主帅。

    长安城的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满朝谁人不知与相王深有渊源的裴耀卿正在青海当监军御史,相王主动挑头上奏,岂不是说明洛北确实已经病重,命不久矣?

    这一年的长安多雨,几度不停, 就在这一片阴恻恻天空下,宰相们围聚在政事堂讨论这道奏疏。

    同样是御史出身的宰相张孝嵩第一个出言反对:

    “我与洛将军素来亲厚,当年在西域, 追随他翻天山,越荒野,以洛将军的性格, 便是真的病重不能视事, 也会提前安排。何以兵部没收到他的奏疏,倒是被相王一本捅了上来呢?这不合常理。”

    他手指虚点在桌上,说这话时不看那本奏疏,只高高地昂着头与中书令萧至忠对视。

    萧至忠知道他常在边境, 对洛北素来信任,但还是为他不加掩饰的“亲厚”二字捏了把汗。他扫视了一眼旁侧, 担心有人要开口发难,先把话头堵上:

    “孝嵩这话说得也绝对了些,洛将军又不是神人, 安能料到自己病重不起?不过,因为一本奏疏轻易撤换主帅, 不是明智之举。我的意思……不如派个人去青海看看。”

    “若是陛下应允,我愿意跑这一趟。”

    久久不言的岑義开口。他便是当年那个为五王读弹劾武三思的奏疏而被逐出朝堂的倒霉人,本也是个长于文采的名士。后来武三思失势,他就又被召回了长安。如今也在宰相之列。

    与他同是中书舍人出身的苏颋笑道:“岑相公,要去青海,应当由我这个熟悉道路的人去嘛。”

    他这句话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政事堂内激起了一点笑声。气氛忽而缓和下来,只听到窗下雨打芭蕉的清脆声响。

    萧至忠捋了捋胡须,打算在奏疏上写下宰相们的主张。偏生这时,户部尚书毕构开了口:

    “萧相公,我看这不太妥当吧?”

    萧至忠皱起眉看他,毕构却一步一步,不慌不忙地来到众人之前:“远隔千里,要派人前往,再上书回奏,一来一回也要两三个月功夫。大军在青海前线耗费无数,这个支出,谁来承担?”

    这是有备而来。张孝嵩心头一紧,面上却不能表露——在长安待的时间越久,他便越来越学会了不露声色,但他的目光已经瞥向了一边。

    那是兵部尚书兼前任相王府长史姚崇的方向。

    不出他所料,姚崇手中的青瓷茶盏与檀木案几相触,发出一声清响。

    “户部的数字要计算清楚,江山社稷的安危更要计算清楚。”他环顾四周,看向众人,“洛北若真如相王所言病入膏肓,吐蕃铁骑闻讯南下,谁能阻挡?”

    窗外惊雷照亮了不远处含元殿的鸱吻,张孝嵩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下去。萧至忠也不得不再度出来说话:

    “姚相公说的是,江山社稷为重,我们这些人,都该好好考虑考虑。”

    金雕展开双翼,穿梭在碧蓝的晴空之下。洛北伸出手臂,让它落在自己的手臂上,金雕却一直不肯下落,直到骨力裴罗从帐内搬出那只大架子,才安然落了下去。

    “你是该多吃些东西了,乌特。”阙特勤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他:“金雕都怕把你压折了。”

    洛北无奈地笑了一声,并未接话。他低头自金雕爪间取下铜管,展开的字条被山风刮得猎猎作响。

    “朝廷那边终于有动作了,他们打算以薛讷为正,高仙芝为副,到青海来接我手中的兵权。两位将军现在都已经离开了长安。”

    “长安的贵人倒是会挑时辰。”阙特勤听见“薛讷”二字,鼻间溢出声冷笑:“现在来接任统帅职务,大概能赶得上与吐蕃人的最后一战。”

    “不,他们赶不上。”洛北将密信撕成碎片,扬到空中,好像一场小小的雪,“逻些城和吐蕃人的忍耐都快到了极限,最多五日,除非吐蕃赞普肯接受失败的结果,不然他一定会出兵。”

    金雕振翅而起,掠过吐蕃大旗时投下一片黑影。

    与洛北的军队僵持到二月初,吐蕃人的大营中已经是怨声载道。贵胄头人们要错过春日的节庆和典礼,庶民和奴隶们要错过农耕放牧的好时节,逻些城的盐价依旧居高不下……

    “若不是赞普在这里,我军月余之前就要起营啸。”韦·绮力心儿深深叹息一声,“只是赞普,再耽搁下去……”

    “大论说的有理。”赞登脱脱玛柔声劝她的儿子,“您是高原上的赞普,应当早点回到逻些城的雪狮子王座上去,不该在前线僵持。”

    “母妃为什么这么说?”赤德祖赞望着她,“您分明一直希望我做个父亲那样的英雄。”

    赞登脱脱玛望着她的儿子,心底却止不住地涌上悲伤:

    她的丈夫杜松芒波杰,人人都称他是英雄,是伟大的赞普。

    他杀了威胁雪狮子王座的论陵钦全族,平定了诸多叛乱,打赢了许多战争,可最终也死于一场叛乱之中——究其原因,便是他太沉醉于四处征伐,忘了政治有时候比军事更管用。

    但这话,她过去不能和自己的儿子说,现在就更不能同自己的赞普说:

    “会盟之日就要到了,您刚刚接受尊号不久,应当四处巡游,接受臣民的赞美。”

    “我这样丢弃土地、节节败退的君主,还能接受他们什么样的赞美?”

    赞普的金帐陷入一片沉默,一众将领各个低头不言。

    “我不接受就这样撤军。”年轻的赞普丢下一句话给他的御前大臣和将军们,“后天,我要亲自率军,全力进攻唐人的军队!”

    第三日晨雾未散,吐蕃前锋果然向山推进,赤德祖赞的大旗映着朝阳,自山脚步步攀登而上。

    洛北与他的将军们都立在城头望着吐蕃人向唐军逼近。吐蕃军队漫山遍野,似乎月余前的交战未给他们造成损伤。

    “吐蕃人真是在赌博了。”李嗣业凝眉感叹,伏俟城、乌海以及月余前数场大败之后,吐蕃人竟然还能有这么多军队可用?

    阙特勤抱着手臂:“他以为打仗是靠人多赢点吗?大帅,请你下令,我去教训他们一下。”

    “不。”洛北摇了摇头,转身示意传令官打出旗语。

    三百架蒙着棉布的大车次第推出,车辕上由铁锁相扣,就成了拒马。

    冲在最前的吐蕃骑兵撞上铁链,战马悲鸣着栽进壕沟,后阵收势不及,层层相叠,山下人马尸骸顿时堆成一片。

    韦·绮力心儿勉力在阵中稳定局势,他连连呼喝数下都不起作用,心知此事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边缘。他唤来自己副官,高声下令:“带几个人到两边,谁再慌乱,立刻杀掉!”

    鲜血终是帮助吐蕃人稳定了局势,吐蕃大军各自从侧边绕过这条防线,向唐军营地杀来。

    “放石脂水!”

    传令官一声令下,投石机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数百只陶罐在晨光中划出百道弧线,撞到地上和人身上时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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