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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 60-70(第8/14页)
抗议口号,进行游行示威运动。
一场规模空前、声势浩大的爱国运动在北京爆发,全国各地纷纷响应。而李舟望向窗外,河畔的芦苇在斜风细雨中轻轻摇摆,黛蓝的天色下,黑鸟成群飞过。
这场烧红了半边天的大火可以蔓延到天津、上海、广州、南京、杭州等地,但是传不进川西。川西平原在地理上一直较为封闭,入川陆路须取道剑门雄关,水路则依靠三峡天险。人的进出尚且困难,何谈浩浩荡荡的革命运动。
彭采英问:“川人不爱国吗?”
老彭说:“川人最爱国。”
“上周我也与你一同去了集市,那么多人,怎么哪个也不谈这事儿?”
“你知道赴法勤工俭学活动吗?辛亥革命不久后的事,亲戚家的儿子就参加了,四川学生占全国学生总人数的三分之一。我们有很多杰出的娃娃,他们暂时走了而已,”老彭摩挲着脑后细如鼠尾的辫子,“他们会带着解救这个国家的办法回来的。”
李舟想起了霍家的虎子,虽然他接触的不多,但祥宁镇人人都知道他会读书、有出息。于是连连点头。
这三年的渔家生活有点太梦幻了,劳作、游泳、读书,河水把每一天冲洗得新亮亮的。只有茯苓是旧的,待在他记忆深处,每天学进去的新知识都要把她往后推一点。李舟不得不在睡前把她掏出来、摆在最前面,以免自己将她忘了。但此非长久之计。老彭开始去镇上借书给他们读,大部头的、完整的书,刚刚开发出阅读功能的大脑不得不昼夜为消化这些信息而运转,做梦都来不及想茯苓。
还有还有一个同龄的姑娘。他们对坐着给鱼刮鳞,就互相考昨天背过的文章;看了一篇新闻、读完一本书,都要交流心得;晚上并肩坐在湿润的河滩边,看老彭一边画世界地图,一边讲各国的历史、制度与战争。从蒙昧到开智,从识字到写论述文,他们看到了对方进步的每个脚印。
某个凉爽的清晨,两人一起背着鱼篓翻山赶集。天空美丽、干净,幽柔的风钻进袖筒里把汗水带走,他们越爬越高,都能俯视到那个小渔村了。就在这时,彭采英忽然放声唱起来:“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她唱着唱着,转身倒着走、面朝他,黑而立体的五官笑起来有野性美感,又长手长脚的,像只豹子。
“世间溜溜的女子,任我溜溜的爱哟;世间溜溜的男子,任你溜溜的求哟”
李舟不敢看她,固执地低着头。彭采英忽然轻声唤道:“舟哥。”她从来不这么喊的,都是李舟来李舟去。
劲哥,给我捉一只雀子来嘛。
他知道这一切必须结束了。当晚,他告别彭氏父女,去杀裘贵华。
裘贵华实在很有名,袍哥又遍地都是,一问就能问出来他的动向。李舟一路上小心避开土匪,头一次出了川西,走到川东巴青城。当他风尘仆仆、怀揣菜刀、站在融顺茶馆门口时,裘贵华没表现出一点惊讶。
他留了情。
“这里没人认得你。”裘贵华轻描淡写地说,“若没有生计,就来做我的帮手。”
李舟认得这种表情,父亲前一天晚上发了酒疯,第二天就会换上这种若无其事的表情,没话找话,跟额头肿了的母亲聊天气、聊食物。裘贵华在心虚,他自己也不确信自己的正义。
李舟原来的计划很简单,把菜刀从包里掏出来,砍了就跑。祥宁镇上的茶馆很简陋,四面的土墙一撞就破,再稍微跑远点,就是无穷无尽的竹林、田地、灌溉渠天大地大,有的是去处。但巴青城是一座城市,他第一次来城里,也是第一次知道茶馆四周都是鳞次栉比的建筑,街道和灌溉渠一样纵横交织,上面跑着人、马车、黄包车、轿车。有配枪的警卫队四处巡逻,还有隐匿于人群中、疏而不漏的哥老会网络。
他说:“行。”
他也在心虚。杀人喊起来是掷地有声的两个字,真走到活生生的人面前,李舟只感觉包袱里的菜刀有千斤重。他只会炒红薯干、捕鱼,不会杀人。
况且杀人是犯法的。
初到巴青、尚摸不清规矩的李舟做出了最蠢的决定:报警。警察一边问话,一边笑,让他回去等通知;通知没有等来,裘贵华倒是来了他的房间,举着笔录问:“你要报官抓我?”
他正坐在床边给彭家父女写信,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手已经悄悄伸进床单里,摸到了菜刀。四目相对,裘贵华抛弃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语调,率先叹了一口气。气一叹出来,气势就泄了,李舟抽出刀噌地站起来。
“你们的那点破事儿,不是我来,也有别的人来。”
言下之意是,换我来,还保了你一命。他心中一动,“那茯苓——”
“死了。”
“为什么?”
“她的罪更重。女人不勾引,男人怎会来?”
“她是你亲侄女,你怎么能——”
“她犯错了!”裘贵华突然大吼一声,似乎理据重新降临到他身上,赋予他无限的底气,“你也犯错了。老子留你一命,是看在你能干的份上,好娃娃死了可惜了。你不想着如何回报我,却跑到警察厅去告状,爹妈是这样教你做人的吗?”
他砸了桌上的油灯,摔门而出。幽蓝的火焰随着油的蔓延而蔓延,簇拥着他的脚,在晚风中拉拉扯扯地摇曳。李舟维持着举刀的姿势,等待几个袍哥破门而入、将自己抓走,然而没有。一整晚都没有。到了白天,他给裘贵华的烟斗填上烟丝,裘贵华点点头,此事居然就过去了。
离开了桃源般的生活环境,他回到自己熟悉的恩仇、袍哥与权利阶级中,又像个没读过书的人。什么主义、什么制度离他远去,他茫然地想:本来我们两个都要死,但因为执行人是裘贵华,我还捡回一条命。裘贵华难道是个该死的人吗?
这年年末,他带着腌鱼腌肉去探望彭家父女。彭采英正在门口补渔网,瞧一眼他的装束,再瞧一眼他的厚礼,“要去
杀裘贵华的人,怎么当起他的狗腿子了?”
彭仁“嗐”一声喝止女儿,把李舟带到里屋去。李舟低着头,把在自己脑袋里盘绕了一年的问题复述出来:“本来我们两个都要死”
彭仁很罕见地打断他,“你了解这个国家的法律吗?”
“不。”
“如果你有自己的主张,我尊重;但如果你对这个社会一无所知、毫无见地,那么我既不赞同你的复仇,也不赞同你的顺从。”彭仁的有裂纹的老花镜映着火光,亮的看不清镜片后的眼睛,口气却冷淡到几近冷峻,“传统礼法能在旧社会中发挥作用,却不能治理一个前进的国家,你作为受害者,更不该屈从。当然,野蛮的以牙还牙也不符合法治精神。你杀裘贵华,只能因为一个原因,你来告诉我是什么?”
他不知道是什么。
白天,他作为一名袍哥,娴熟地处理调解、打群架、收税等日常事务,也开始学着打枪;到了晚上,却溜到附近中学的图书馆里读书,试图解答自己的疑惑。
他也与彭仁保持通信,汇报自己的学习进展。
“英、美有许多人信封古典经济学里的自由竞争理论,即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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