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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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他们的信反倒像雪花似的往这边飞,弥补了香港不下雪的这一点。

    她于是更加孤独。

    言归正传,为了这场马术比赛,程蕙琴又拿出了自己的蔡司相机反复调试。她这才知道,挂了满墙的摩根的照片,不是抓一个照相师来,在特定日子里通通照下的;却是由程蕙琴在漫长的日子里一张张亲手拍的。程蕙琴没有什么爱好,但因为女儿,她爱好摄影。

    一条小鲶鱼精,四面八方地拍也是鲶鱼精。她这么好看,就没人想着给她照张相。霍眉感到很不平,到了比赛那一天,程蕙琴叫她出发,她装作没听到。但母女俩赶时间,没叫第二声就走了,何炳翀、老太太也去。连老太太都出动了,再不去就是在老太太面前摆谱了,她只好灰溜溜地钻进后排。

    赛马场原是一个沼泽地,后来填平,名字就叫跑马地。平日里举办赛马会,有人会来赌马;周末用作教学场地,像摩根这样的小孩子多。一下车,何炳翀领着女儿去戴号码牌、候场,程蕙琴就举着三角架相机,凭着体型优势,一路挤开别的家长冲到最前面去。

    一个孩子忽然冲过来道:“何太太好,我是何妨吟的同学。”

    “哦,你好!”程蕙琴连忙道,又把霍眉拽到前面当挡箭牌,“这是我们家的二太太。”

    霍眉立刻就感到尴尬了,人家是摩根的同学,跟摩根的妈妈打招呼,她是二太太跟人家有什么关系?谁料那姑娘立刻接话道:“我知道你!何妨吟说你好靓,你果然好靓。”

    程蕙琴从社交中躲开,专心致志地架起相机。孩子们很快入场了,她一眼就看到了摩根——戴着专业的护具,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小马上,随着马碎碎的步伐,跟着一摇一摆的。她的心也跟着快乐地摇,好像是风中一面飘飘然的旗,大喊道:“摩根,看这里!”

    这么多同伴在,摩根不理她。程蕙琴又大喊了好几遍,大有她不回头不罢休的意思,摩根只好满脸不耐烦地回了个头。这一刻定格在相机里,像个冷酷的小女侠。若没有后面更精彩的,就该出现在墙上了。但后面远有比这精彩多的,弯道处倾斜身子的摩根,喊口令、眼神炯炯的摩根,冲刺时趴伏在马背上的摩根不绝于耳的快门声中,夹杂着程蕙琴的尖叫。

    在霍眉看来,这场比赛顶没意思,又不设置障碍,就这么平平地跑,最后也只跑了个小组第二。但程蕙琴已经要热泪盈眶,她的孩子长大了,这么勇敢,这么健康。

    何炳翀伏在老太太耳边大声说:“小——组——第——二!”

    “那是好还是不好?”

    “离进决赛就差一名!”

    老太太决定说:“那是好!”

    等摩根拽拽地撇着嘴角回来,全家人又是递毛巾又是喂水,把她快夸到天上去。休息了一阵子,摩根说还不能走,她的同学在第五组,要等到最后、成绩出来了,看看她的同学是什么成绩。于是全家人收了相机,跑到最高的看台上坐着,将整个赛马场尽收眼底。

    霍眉不愿打扰他们的兴致,只找到林杰说自己先走了,去看装修。林杰几步追上她:“我送你去。”

    “不用了。”

    “没关系,这边没有三个小时结束不了。”林杰笑道,“说起来,我们这边规模较大的店铺,牌匾都是请书法家写的,我认识好几位。你不认识人,怎么不问问我?”

    “这便是在说我字丑了。”

    “那倒也不丑,只是惯例如此”

    将车停好,林杰甚至陪她坐轮渡、再走到店门口,两人共同仰望着“祥宁鞋局”四个字,认真、板正、铁骨铮铮。她悠然道:“就用我自己写的吧。一条街都是漂亮的字,突然出现个丑牌匾,即使为好奇,路人也该进来瞧瞧。”

    然而变化总比计划多。原本决定八月开张,但工期延误,说是到九月才能好。这也是常事,只是霍眉从未亲自操办过装修事宜,不知道。隔几天,报纸上又说要刮台风,装修队往何家打了个电话就放假了,当时霍眉不在,是宝鸾接的电话。她听了后简直火冒三丈,再打回去,无人接听。

    作为内地人,从前不知道有台风这回事儿;现在知道了,也不知道有多凶险、该如何应对。她一个电话把林杰从时风公司叫回来,让他带人,该做什么措施由他全权安排。

    匆匆赶到九龙时,林杰已经到了,正指挥一帮人用木板封好门窗、堵上缝隙,把杂物清理到角落,用布罩起来钉在地上,顺便把马路对面一幅巨大的菊花牌丝袜的广告牌拆了。等台风过去再装回去,人家也不敢把何二太太怎么样。

    他拆广告牌的时候,霍眉在下面亲手扶着梯子,仰头问:“这些人是时风公司的员工吗?”人仰起头时就会不自觉张开嘴,那副神情格外可爱。林杰此刻若真的看了她,就是大不敬,何二太太哪是他可以俯视的?遂死死盯着距离鼻尖不到一寸处、模特穿了丝袜的大腿,应答道:“不是,是我们家的马仔。”

    “什么叫马仔?”

    “和袍哥差不多。”

    “差得多了,袍哥从来不是谁家的。”

    在香港人面前,她有维护老乡的义务,不管是多讨厌的老乡。林杰笑了一下,先把工具箱用绳子吊下来,自己再摸摸索索地下来,因为体重太大,梯子一直摇。刚才霍眉说她来扶的时候,他没拒绝,但预设好了该往哪个方向摔;这下看来是小瞧了她的力气。

    回程已近凌晨两点,过港时,漆黑的海面上有磷光闪烁沉浮。林杰说,渔民管这个叫海火,实则是夜光虫、角藻、磷细菌、磷虾等发光的浮游生物,会在这时节浮上水面。她将双臂压在栏杆上,凝视着海面,脸上映着一片幽幽蓝光。

    第104章 台风何炳翀感到非常、非常、非常……

    何炳翀感到非常、非常、非常不高兴,谁的太太半夜三点回家?他一直没睡下,等着找她兴师问罪。

    回来后,霍眉径直去洗澡,林杰上来给他一通解释,被冷冷地打断:“那又如何?没规矩就是没规矩!”他讪讪地顿住,又补充道:“本来她九点就急着要回了,让我留下来继续做防护。是我说太晚了,一个人上路不安全,还是到时候跟我一起回去……”

    “行了,你出去。”

    何炳翀自认为不是那种传统男性,从未限制过霍眉外出、交友,钱财随她花,甚至没催过她生孩子——他爱她像个女巫操纵一切的样子,若不给她自由,她也给不了他吸引。外面在传风言风语,他懒得理会,就是世界上最纯洁无辜的人来了香港都至少传出三段绯闻。何况每次共同外出时,霍眉都表现得那么得体。

    半夜三点回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得体了。

    她穿着丝质的吊带睡裙出来了,一路着梳头发,坐到床上,瞅了一眼他的脸色,笑道:“给你赔个不是。”何炳翀等着她的下文,谁知她搁下梳子,旋开一瓶玫瑰精油往发梢上抹,整间屋子里顿时溢满了香气。

    “完了?”

    “这不是等你的反应嘛。你若是站起来大吼大叫砸东西,我就往蕙琴姐姐屋里跑;你若是像现在这样好委屈,”她笑着把头发往背后一抛,挪到他身边,“我就再赔一百个不是。”

    何炳翀给她气笑了,忽然又觉得自己是自己小题大做。过去不许女人半夜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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