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序言[京圈]: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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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知序的笑声刹时盈满车里这小小一隅天地,春意化雪。

    他笑得胸腔都在震,似乎很愉悦。

    温言很少得见这样情绪外露的陆知序。

    他狠狠捏了一下温言的耳垂,而后放开对她的压迫。

    那意味再显然不过——先放过她,秋后再算账。

    他回身不疾不徐握上方向盘,笑着又说了一次:“温言,你真的把温衡养得很好。”

    温言回头撞上儿子乌黑漂亮的圆眼睛,扬起下巴也跟着笑了。

    “那是。”

    陆知序将车开出去,手机扔给温言。

    “导个航,那家米其林二星。”他扫了眼温言,语气随意道,“也是川菜,不过嘉临好像还没有三星,要不给你弄一间?”

    顿了会儿,他又自顾自说:“京大附近也弄一间。你想吃也方便。”

    温言觉得这话有点儿疯,被里面沉重的金钱味道压得没敢接话,只好划着手机问:“密码。”

    “你自己设的也能忘。”陆知序眼皮凉凉地一抬,看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马,似笑非笑,“不但是个谎话精,还是个小没良心的。”

    “140829,你自己定的纪念日。不是吗?”

    温言抬眼去找他的表情,落日余韵正描摹他的侧脸,轻纱一样的赤金色朦朦胧胧为他整个人添上一抹疏离冷淡的神性。

    矜雅得让人不敢多看。

    只多一眼都是亵渎。

    温言收回眼,垂着眼睫想,她怎么会忘。

    那是她第二次见到陆知序,在培风中学的校长办公室。

    那一整个夏天,失去外公的痛苦,像漫长的雨季,潮湿又沉闷地浸泡着她。她觉得自己就像外公家里那个古旧坛子里发酵的酸菜,整个人都被泡酸,泡得发白、泡得肿胀。

    直到陆知序踩着落日又一次进入她的眼睛。

    阴湿了一整个夏天的天空似乎突然就放晴,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香气一点点儿驱散了笼罩在她心底的阴霾霉斑。

    所以避开外公葬礼上的初见,温言自顾自决定,将这一天设为纪念日,他们的纪念日。

    当她后来郑重其事把这个决定告诉陆知序时,他很平静。

    长腿交叠地倚在沙发上,下巴轻点,说:“好。”

    他甚至没问为什么是这一天,只是波澜不惊地接受了这个决定。

    温言很挫败,认定他压根不在乎纪念日到底是昨天、明天抑或是根本永远都不会存在的2月31日。

    也许他本就没想过同她的关系会存活到第二年纪念日。

    不过都是敷衍小姑娘的把戏。

    谁能想到,他真的记得。

    不但记得,还记了八年那样久。

    温言一时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它们翻涌得有些太复杂。

    她看过那么多文学作品,竟找不出一句能与之匹配的,于是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作缄默。

    陆知序将车转过一个弯,借着紫金色的天光去看温言粉白的颈和润着光泽的唇。

    他收回眼,笑一声:“刚好,今年补上。”

    “等我忙完这阵儿,带你和温衡去南法度假?我在那儿买过一个玫瑰庄园,庄园主人登记的是你,这次去可以再添上一座酒庄。”陆知序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撑在车窗上,温言看得出,他这会儿很松弛。

    甚至称得上心情不错。

    他极少自己开车,去哪都有司机,每每矜贵沉稳地隐入后座,便成了一尊没什么生气的菩萨法相。

    这会儿却不知怎么的,难得话多,甚至描绘起他们的以后。

    风一过,连发丝儿都是轻的。

    “其实看玫瑰还是应该去大马士革,只是叙利亚最近不太安全。”他顿了顿,鼻间喷出个轻笑,“也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温衡还小。”

    车又转过一个弯。

    夕阳随着嘉临的地形起起落落,将车内景色折射成多变的油画。

    温暖、明亮,饱和度高得动人。

    温言克制着自己心头的酸涩,不敢想以后。

    她张了张嘴:“开慢点儿,温衡晕车。”

    车猛地一刹。

    圆满的信号灯刚好由绿跳红。

    温衡险些撞到前座。

    揉着脑袋,脸色苍白。

    后视镜里陆知序的脸色却也好不到哪去。

    阴翳在他的脸上拉出一片影子,浮动着落日被山脉吞吃后的黯淡。

    “没记错的话,我和你都不晕车。”

    陆知序脸上的松弛和愉悦褪了个干干净净,他在红绿灯前侧头看她,眼里的温度逐渐冷下去。

    红绿光线中他的脸,被定格成文艺片里惊为天人那一帧。

    只神色一片漠然。

    “怎么,沈隽晕车吗?”

    第20章 有时晴(二合一) 温老师,我的裤子都……

    “啊?”乍然从他嘴里听到很久没再想起过的名字, 温言结结实实懵了好几秒。

    脑海里再自然不过浮现出那张金发卷毛,太阳神一样年轻又漂亮的脸。

    温言扯了扯唇角,记忆被拉回到沈隽这个名字所象征着的快乐且热情的那年时光里。

    好半晌, 才含糊地应了声:“啊……也许吧。”

    算起来研究生毕业后, 她也有三四年没见过沈隽了。

    当初拒绝他的告白后,沈隽捧着心口很爱演地表示自己被温言伤到了, 决定要离开伦敦这个伤心地, 好好去看看这个世界疗疗伤。

    于是此后一年四季满世界游荡,温言从他的朋友圈里得知了有火车经过的小镇的仲夏, 是由梅子酒、沙丁鱼和烟花的味道组成的;魁北克的秋天落满枫叶, 真的和他们一起看过的那部韩剧画面一样。

    偶尔沈隽看到她提到过的东西也会分享给她。

    “法国的吉娜朵生蚝和我在沪市吃的根本没什么不同,小学课文骗我!”

    “别信黑塞了, 干面包配葡萄酒,放在什么时候都绝对不好吃,除非加火腿。但意大利北部的阳光真的很不错, 和你口中说到过的一样漂亮。”

    “今天真的看到了雪莱的云雀!——但告诉我的人没能看到。下次一起吧。”

    他们的对话是单向的,温言那一边的头像从没出现在聊天框过。

    她和他唯一的交集只在朋友圈点赞。

    又哪里还记得他晕不晕车这种小事。

    倒是陆知序这会儿突然提起沈隽……

    温言看着窗外良久, 突然抿着唇笑了下。

    陆知序从方才起就一直视线紧随她,这会儿脸色沉得像风暴来临前的天空,灰鸦鸦一片,让人根本无从窥探风暴眼的可怖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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