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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你想对我尸体做什么》 30-40(第11/28页)
又皱,又脏,宫忱却极为珍重地将它一点点展平,自言自语道。
“起初,我以为是爹爹最后留给我的这张符在阻止我。它一共能用二十次,就像是爹爹给了我二十次机会,一遍又一遍地叫我不要死,活下去。”
“我怎么可能不听爹爹的话呢?”
“所以我对自己说,再忍一忍,再坚持一会吧,等全部用完,我要是还是觉得活着很苦,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地活下去了。”
“但是啊,直到今天——”
宫忱一顿,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符,然后在徐赐安惊愕的目光中,将它轻轻扔进破碎的烛光里。
呼啦。
火舌瞬间将符咒吞噬。
徐赐安反应过来,猛地去抓。
和床上同样倏地伸出手的少年指尖在空中短暂相触,又错开,都只抓到了一小片滚热的灰烬。
不一会,就冷了。
徐赐安艰涩地问:“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要烧掉?”
“因为它一直在蒙蔽着我。”
宫忱手微微颤着,似乎也想把它捡回来,但却极力忍住了。
“——直到今天,得知云隐真人将它毁坏那时,刀刃划破胸膛那时,银针刺进皮肉那时!”
宫忱闭了闭眼:“就好像有人在告诉我,可以去死了。”
“只要我想,没有什么再阻止我,就算我再怎么骗自己,我的爹爹早在三年前就死于非命,他怎么可能阻止我,怎么可能!可是!”
“可是,”宫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少年,“你听。”
“不能死,”少年不知在看哪里,不停地重复着三个字,“不能死。”
“不能死,不能死。”
徐赐安心尖一颤,顺着少年的目光往某个方向看去,只见虚空中缓缓出现一道浑身赤红的鬼影。
看见鬼影的瞬间,少年原本麻木的表情蓦然一变,瞳孔剧烈收缩,好像有鲜红的火星要从里面迸溅出来。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它一直在蒙蔽我,让我以为我活着是依靠着爹爹留下的温暖,”宫忱也将目光越过黑暗,投向鬼影,“但我今日才明白,不是这样的。”
宫忱以燃烧那薄薄的一张符纸为代价,借来火光,三年来第一次看清自己内心巨大的深渊。
他看到的不是虚无的风和哭泣的自己,而是一整片,滚烫的熔浆。
“一直以来,真正让我不要死,拼命拽着我,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的那个东西——”
宫忱和少年同时望着鬼影,两道声音叠加在一起,沉沉地说。
“不是符,而是恨。”
至此,幻境终于全部崩塌。
少年的嘴角勾着诡异的弧度,和灰烬、火光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中,最后留下嘶哑的一句。
“爱能让人去死,就像虞娘子想为柳先生殉情那样,可只有恨,才能让人留下来,不是吗?”
宫忱则重新面向徐赐安,轻轻扬起一个迥然不同的笑容:“哥哥,所以你不用担心,不管以后怎样,我都会好好活下去的。”
他做到了。
徐赐安很清楚这一点。
他一直在努力地活,哪怕流浪,哪怕受伤,哪怕寄人篱下。
但谁都不知宫忱心底藏着什么,徐赐安也从不知,就这样让那个跌跌撞撞的宫忱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徐赐安将方才抓到的那一丁点残灰握在手中,失神地喃喃:“如果你早一点说,我可以帮你的。”
宫忱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来。”
“你说什么?”
宫忱毫不犹豫:“我的仇,我自己报,我的路,我自己走。”
“既然是你自己的路,”徐赐安蓦然瞪向他,眼睛发红,寒声道,“为什么总是干涉我的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动摇我?”
“你说我很珍贵,可明明再珍贵的东西,你都能毫不犹豫地一把火烧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赐安哥哥,”宫忱愣了愣,有些茫然,“我、我那么说了吗?”
“是,”徐赐安嘴唇颤抖道,“你这个该死的让人心疼的笨蛋。”
“我是瞎了眼了,还是鬼迷了心窍了,怎么就看上你了。”
“诶?”宫忱遭到突如其来的破口大骂,吓得不知所措,血红迅速从耳后蔓延到脸上,结巴道,“什么、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四岁那年,我们是朋友,你现在十八了,谁还跟你是?!”
徐赐安终于恶狠狠地扑过来。
宫忱下意识闭了下眼睛。
两人齐齐摔在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彼此已然都变成了大人模样。
宫忱一头砸在徐赐安的掌心里,不疼,但他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以至于他立马瞪大眼睛,如见鬼一般看着弯腰坐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刹那,从脸又一路红到脖子。
“师、师师师师………”
兄。
最后一个字,被徐赐安用嘴唇封住,化作一声呜咽。
谁也没动。
任心跳声震耳欲聋。
徐赐安的怒火在此刻烟消云散。
他抿了下唇,直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喘气,后颈忽然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牢牢摁住。
那只手压着徐赐安往下。
于是四片嘴唇又紧紧相贴。
良久,宫忱情难自抑地探了一点舌尖出来,抵入徐赐安的唇缝。
“!”徐赐安猛地推开他。
宫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慌张得恨不得给他磕头跪下:“对不起,师兄,我以为这是梦。”
“……这就是你的梦。”
徐赐安深吸了口气,瞥了一眼破破烂烂的夜幕,如同被孩童剥落的窗纸般,斑驳地透出光来。
想必再过一会,宫忱就要醒了。
这么明显的事情,宫忱却仿佛察觉不到一般,喃喃:“难怪师兄会如此主动。”
“可既然是梦,”
他盯着徐赐安的嘴唇,喉结一滚,像鬼迷心窍一般,缓缓凑近,
“那不如,再来一次好了。”
“梦是假的,我是真的。”徐赐安冷不丁说道。
“我开玩笑的。”宫忱立马乌龟般缩了回去,干笑道。
“但是,这个梦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你都会忘得很干净。”
徐赐安拽住他的衣领,轻轻地往回拉:“所以,再来一次也没关系。”
“前提是,不准伸舌头,”他眼睫微垂,“这个,我还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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