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春柔: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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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满艳羡,太后果真舍得啊。

    叠翠园乃太宗胞弟北海王京中为官时所建,依山而建,白玉为栏金铺地,极尽奢靡,后来北海王一脉绝嗣,朝廷便收回叠翠园。

    “确有此事,”薛柔笑着颔首,“说是提前送的生辰礼。”

    “能让我去瞧瞧么?”魏缃眼巴巴看着她,“听闻叠翠园里有温泉。”

    对公侯之女而言,温泉不算稀罕物,可叠翠园的温泉不同。

    相传北海王与道人虚静子交好,得一白鹿,那鹿在叠翠园附近忽然顿住,北海王命人就地挖掘,竟冒出泉水,遂引水入园为汤池,沐浴后精神焕发。

    薛柔自然听过,但没当回事,太宗得位不正,刚登基那几年神迹频频,依她看,这个温泉顶多清澈些。

    但看着好友的神色,薛柔自己也想去京郊游玩,便道:“太医说姑母身子好了不少,待她再调养几日,我再与你出宫,否则心底总归不安。”

    魏缃眼前一亮,抱住薛柔笑道:“就知道你会应下,我许久没出京,快要闷死了。”

    舞阳侯府的老夫人异常担忧女儿的性情,总觉她往后会被夫家瞧不起,只要有机会便让她在府中做女红。

    薛柔实在想不出好友做女红的模样,看了眼外面天景澄明,“我现下无事,不若出去走走?”

    从相和阁到太液池,薛柔听魏缃念叨一路。

    “阿音,姜吟现下忙得可怜,否则我们可以一道出去。”

    从华林苑回来后,太后虽病,却未曾忘记承诺,给姜吟封了官,平素在长乐宫处理文书。

    薛柔在颐寿殿常瞧见她。

    “静章素来不喜游乐,与我说她在宫中与文书为伍,心中反倒宁静平和。”

    薛柔只觉每人性情不同,随心所欲做喜欢的事,便谈不上辛苦。

    偶尔也会羡慕一下姜吟,这个性子天生便能融入宫中。

    倘若她也能这样,或许不会如此抵触进宫,也不会叫姑母费尽心思想办法。

    “阿音,前面是不是陛下?”

    魏缃一句话唤回薛柔思绪。

    远处有两人在交谈,身后随从如长龙,最前面的少年一身玄色衣袍,广袖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薛柔心底叹气,果真是陛下。

    躲是躲不掉的,纵使谢凌钰没瞧见,他身后的随从也瞧见她们了。

    待走近些,薛柔认出皇帝身边的臣子,竟是彭城王世子谢寒。

    出乎意料,谢寒没像往常般示以敌意,反倒努力挤出个笑脸。

    “薛二姑娘风采更甚往昔。”

    这干巴巴的恭维让薛柔皱了皱眉。

    究竟怎么回事?谢寒的模样活像有人把刀架脖子上了。

    谢寒心底苦笑,他还能说什么?陈宣是被顾灵清气病的。

    那日顾灵清径直找上陈家,“你与汉寿侯诋毁薛二姑娘了?往后再有此事莫怪我刀剑无眼。”

    陈宣大骂:“简直丢尽读书人的脸,你就这般没骨气?一点劝谏的操守也没有?”

    “我从小不爱读书。”顾灵清板着脸道。

    谁能让顾灵清威胁朝臣?谢寒看了眼皇兄,对薛柔的不满一点不敢露,就怕朱衣台那群野蛮人也冲进自家府邸。

    “天这般热,出来做什么?”谢凌钰如同眼珠黏在薛柔身上,“若想游湖,朕可以陪着你。”

    皇帝把顾灵清的话听进去了,声音柔和不似寻常,恍若一江春水缓缓流过。

    薛柔却十分不习惯,旁人惊愕的目光更令她如芒在背。

    “我只是陪友人出来散心。”薛柔硬着头皮道。

    闻言,谢凌钰的目光落在魏缃脸上,“朕记得你,与阿音感情甚笃。”

    少年目如点漆,纵使在日光照耀下,也是浓墨一般。

    此刻嘴角微扬,眼底却无甚笑意,把魏缃吓得想躲。

    整个嫏嬛殿,也就薛柔在皇帝面前自在些。

    其余人都曾见过皇帝与太后剑拔弩张的模样,忘不掉他拖着把剑,把沾血衣袍扔在颐寿殿门前,少年淡声道:“母后派去的狗不够聪明,朕把他们杀了。”

    此事被太后压了下去,长乐宫之外的人不曾知晓。

    魏缃纵使在兄长日复一日教导下,不觉皇帝阴戾残暴,却止不住怕他。

    薛柔察觉魏缃的恐慌,忍不住蹙眉,明白了倘若谢凌钰不痛快,他现在也不会让旁人痛快。

    同魏缃散心是散不成了,她抿唇回过头道:“我记得你还有篇文章未读,不若先回去。”

    魏缃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的确如此,瞧我都忘了。”

    谢寒眼角抽搐,心道陈宣的未婚妻子胆子竟这般小,半点不像他说的彪悍。

    “陛下,臣方才想起衙署中也有些公务,”谢寒十分识趣地找了个理由,“臣先行告退。”

    谢凌钰只“嗯”了一声,看也未看世子一眼,随即便想牵薛柔的手。

    薛柔十分警惕地将手背至身后,咽下那句“登徒子”。

    这几日在式乾殿,他借着上药牵惯了,方才动作再自然不过。

    “陛下,”薛柔调理心绪,忍住怒气,“你吓唬魏缃做什么?”

    “朕何曾恐吓过她?”谢凌钰微微蹙眉。

    他与魏缃非亲非故,难不成还要温言细语哄着?

    “不过寻常一句话罢了,”谢凌钰顿了下,看向薛柔的眼睛,“若那样便算恐吓,你觉得朕现下在恐吓你么?”

    少年声音如戛玉敲冰,夏日听来如有丝丝凉意沁人,毫无恫吓之感。

    薛柔抿唇,不知如何向谢凌钰解释,可他一双眼静静注视自己,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

    见她为难,谢凌钰忽然问:“想游湖么?”

    “太液池另一边,种了些莲花。”少年垂眸看着她,“是洒锦莲花,或许你会喜欢。”

    谢凌钰记得清清楚楚,王玄逸曾带她观荷。

    他心底轻嗤,不过是寻常小池,寻常莲花罢了,怎能比得上太液池,和那些名贵莲花。

    薛柔怔住,仿佛想起什么,神色有些黯然。

    京中遍布朱衣使,她不敢再去找表兄,不知及笄那日,他会不会来。

    薛柔晃神的时间太久,久到皇帝的脸色从平和冷静到难以自持。

    “洒锦莲花?”薛柔喃喃,“只听说过,未曾见过。”

    “你会喜欢的。”

    谢凌钰语气复又和缓,没什么,只要薛柔见到它们,便不会再惦记先前见到的。

    人性如此,已见珠玉,又岂会惦记草芥。

    薛柔踏上船,入目珠帘绣幕,桂楫兰桡,望着远处,白茫茫水色与天相接,中有三山伫立,的确风景绝佳。

    宫人皆离得远,她盯着一漾一漾的水波,忽然听见身后少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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