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春柔: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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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怀中人还是稚童都消散不见,抬眸看见树上爬了个豆蔻少女,正拼命够纸鸢,看见他慌里慌张摔下来。

    他上前一步想接住她,却没接住,少女摔在地上痛得掉眼泪。

    谢凌钰猝然醒来,头痛欲裂到差点又昏迷过去。

    分明多年前,他接住她了,但梦里无论什么情形,他都没用至极。

    皇帝的噩梦之中,没有病痛没有灾厄,只有薛梵音,醒来只余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从不知惧怕为何物,此刻却恐惧身死之后,留下妻子独自面对如狼似虎的宗亲。

    这份恐慌如潮水将他吞没,以至于让他费劲张口,说了中毒后最长的一句话。

    “加快行军,朕还剩最后一口气也要回洛阳。”

    谢寒嘴唇动了动,拼命点头。

    谢凌钰叹息,“让顾灵清回来罢。”

    他想也知道,南楚人又不傻,岂会轻易带上解药,何必做无用功夫。

    待那两人离去,他眼皮又开始沉,心底苦笑,病成这样,真是许久没有的滋味。

    早知今日,该让沈愈之跟来的,彭城王得到消息,估计已命沈愈之往军中赶,可他一把老骨头,恐怕来不及。

    还不如那几个当地郎中,靠放血吊着命。

    还有个郎中瞧着便像骗子,非说一味草药只有河间郡才有,骗得谢寒派人去河间王府拿药材。

    河间王……谢凌钰忽然想起什么。

    河间王与博陵王有私交,倘若他知晓先帝驾崩真相,登基后岂会放过薛家。

    哪怕他下了遗诏保皇后,恐怕谢元慎也宁肯背负骂名,同薛柔不死不休。

    倘若清醒时,皇帝不会这般疑神疑鬼,可病痛噩梦折磨得他神志不清,心里发狠,怀疑博陵王府所有人都可能知情。

    当初,应该一个都不放过的。

    架不住高热带来的疲倦,他思绪越发沉,眼前画面古怪迷离。

    翌日,顾灵清灰头土脸回来,跟着谢寒撩开军帐,陡然听见皇帝梦中呓语。

    “诸王意图谋逆,要杀皇后!”

    谢寒闻言脸色煞白,跪下膝行至榻边,看着皇帝潸然泪下。

    “皇兄何出此言,”谢寒嘴唇发白,“皇后乃臣妻之妹,纵有意外,彭城王府化作齑粉亦会保全皇后,不负陛下,岂会身处谋逆之列?”

    谢凌钰清醒些许,手中紧攥着一方巾帕,上面绣着的玄色猫儿都已变形,连带那一圈金线黯淡不少。

    “你下去,明之留下。”

    顾灵清眼底都是血丝,显然心神俱疲,嘴唇翕动,“臣实在无用,只能找到毒药,找不到解药。”

    “无妨……”皇帝闭了闭眼,“朕有要事托付与你。”

    “博陵王府所有可能知晓先帝之事的,还有河间王……鸩杀堕马病亡,都可以,处理干净。”

    皇帝呼吸急促,“朕若有意外,让彭城王继位。”

    彭城王只是古板严苛,心却比别的王叔软许多,再看不惯阿音,也会给她该有的尊荣。

    听皇帝好似说遗言,顾灵清也忍不住哭:“陛下何至于此,尚有生机何至于此?”

    “陛下中毒不深,沈愈之说不定数日后便能到。”

    谢凌钰被吵得头疼,心想为何阿音哭起来只让他怜惜,旁人哭得就这般聒噪不堪。

    他头痛,却听耳边哭声骤停,随后似乎有人在榻边重重跪下磕头。

    “臣沈愈之来迟,望陛下恕罪。”

    *

    “解这毒需要几日?”谢寒如同望神仙般,望着沈太医。

    “三日。”沈愈之端详着顾灵清偷回来的毒药,“不过拖延有些久,后面还需调养些时日。”

    谢寒大喜过望,难得低头奉承道:“不愧是可解百毒的神医。”

    早见识过世子嚣张狂傲的德行,沈愈之心情复杂。

    待看见皇帝清醒后迫不及待坐起身,他心情更加复杂,深吸一口气:“陛下还是歇着罢。”

    “好,”谢凌钰分外好说话,声音还有些虚弱,“你说是奉皇后命赶来的?”

    “的确如此。”

    沈愈之心底隐隐不耐,还要重复多少遍,陛下怎么听不厌似的。

    “娘娘见臣不在军中,大为光火,命朱衣使快马加鞭送臣过来。”沈愈之提醒皇帝,“娘娘似乎也对陛下隐瞒多有不快。”

    榻上,皇帝手里攥着方帕子,放在脸上闻了许久,阖眼朗笑:“朕回去亲自向她请罪。”

    谢凌钰刚恢复不久,笑过咳了两声,仍掩不住面上喜色。

    阿音这样关心他,说不定那日在式乾殿,她也在说气话。

    她或许真的喜欢上他了,而不是差一点。

    皇帝笑着笑着,想起甘芳园内皇后的话,随后便替薛柔想了个理由。

    定是阿音看那人可怜,所以没有明说。

    无妨,等回宫后,多的是机会问她。

    沈愈之正用火炙烤等会要用的银针,看见皇帝喜形于色,丝毫不似寻常稳重端默,有刹那惊异。

    想明白后,沈愈之眼底多几分欣慰之色,毫不犹豫扎了一针下去,叮嘱:“陛下这几日莫要下榻,莫要看军报,好生歇息,否则皇后瞧见恐怕要责怪臣。”

    闻言,谢凌钰收回摸向文书的手,安生躺下。

    *

    显阳殿内。

    薛柔看着军中送回的信,上面皆写着陛下已然无虞。

    她刚松口气,便听闻河间王病重,一根弦陡然绷紧。

    这也太古怪了,总不能是河间王的障眼法。

    薛柔觉得迷雾重重,想放下心,却又没法全然踏实睡上片刻。

    可能只有亲眼瞧见皇帝无碍,她才能安心。

    皇帝回京前日,夜深人静。

    顾又嵘紧抿着唇,问:“娘娘,原先的计划还作数吗?”

    顾灵清来信颠三倒四的,一会说陛下中毒,一会说陛下中箭,之后家书中含糊不清说去河间郡,然后杳无音信。

    没多久河间王就病重。

    临近初春却突然冷起来,一夜北风瑟瑟,大雪满京畿,信件往来多有不便。

    顾又嵘做惯脏事,知道其中延误的时间,足以横生不少枝节,且长兄对皇后委实谈不上喜欢。

    薛柔也知道这点,颔首:“自然作数。”

    翌日雪片纷飞,她站在廊下,盯着不远处一树红梅。

    绿云上前,才发现皇后身体绷直,紧张至极,只是面上淡然而已。

    “娘娘,进殿喝杯热茶罢。”

    “不想喝。”

    茫茫雪色中,有一点人影往这边挪动。

    身上依稀穿着甲胄,日头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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