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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海棠经雨透》 50-60(第4/13页)
牢限制在南境,他们并未陷入两面作战的窘境。
而随着战线北推,时间越久,中原的民心越是倾向燕王——最初,是十里长山的义旗,是陆峥遗泽的号召。可时间一长,燕北川治下军纪严明,兵丁不扰百姓,有淮西的财力为其后盾,辖地亦不需要征收沉重的苛捐杂税。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看得见谁在烧杀抢掠,也看得见谁在肃清积弊、整饬世道,尝试在这废墟上,铺出一条生路。
于是,这一场一场的仗打下来,来投奔的人反而越来越多,逃兵归顺、起义军归附、流民请愿纳籍……燕北川的势力越发稳固。陆棠的名号也愈加响亮。
霍云病重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陆棠有一瞬间只觉得陌生。那两个字写在密信最末,一笔一划四平八稳,却又像是从某个遥远的时间缝隙里忽然跃出的,撞得她心头一空。
她怔了片刻,才恍惚想起,这些年,霍云一直坐镇山寨。起初他也曾亲自押送粮草物资,陪她在前线待过几日。可后来,他年纪大了,腿脚慢了,山路一走便喘,骑马奔波也吃不消,她便劝他留在寨中主持后方,不再北上。再后来,战事频仍,她转战四方,守攻不歇,竟真如信中所说——已有两年多未再回过十里长山。
两年,她竟一次也没回去。
她依稀记得霍云那张总带笑意的脸,记得他在众人七嘴八舌时一锤定音的威望,记得他送她出征前说:“老霍我在这儿,你放心。”
她确实放心了,也确实把这份心放得太久。
直到现在,密信送至手中,她才骤然意识到——她许久未曾听人提起他的名字,更久未曾想起他的模样。这些时日,她习惯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也习惯了将“身后之事”交给霍叔和顾长渊。粮道畅通,兵械齐备,调令有序,信件如常,她便安之若素,从不细问。
而如今,她不能不回去了。
不仅是出于情义——那是她最早跟随父亲时便敬重的长辈,是她接掌山寨初年无数次替她稳住局面的主心骨;更重要的是,山中运转至此全赖他调度统筹,他一旦无法主事,人心浮动之下,局势便极易生变。
她必须亲自回去。稳定大局人心,也重新挑定一个能接得住这份责任的人。
陆棠缓缓将信纸拢在掌心,久久未语。直到风从帐外吹入,掀动了案上的军图,才抬起头来,语声平稳如常:“去发调令,把防务暂交林枢。明日辰时,我启程回山。”
顿了顿,她又道:“不必张扬,调三十骑随行即可。”
她的声音仍旧不紧不慢,一如往日。只是等到命令一一下达,她低头折信时,指尖却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花了很久才将那张薄薄的纸笺整齐收好。
从十里长山到如今的驻地,这条路陆棠走了两年,归途却只用了短短半月。马踏飞雪,一路疾驰。越往南走,沿途的风物便越发熟悉起来。那些曾无数次经过的小村庄、小渡口、山崖旁被风吹斜的松树,都依稀如昨。
她的脚步,却在这熟悉中,愈发沉了下来。十里长山还会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吗?那些她带出去的人,如今一个个留在了外头,化作战报上的名字。剩下的人,还会接纳她吗?那座她离开得太久的寨门,还会为她重新打开吗?
她想不明白,也不敢多想。
直到那道山门真正出现在眼前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掌心竟已渗出一层薄汗。
山门如旧。青石砌墙,朱漆剥落,“十里长山”四字已有些斑驳,却仍旧峻峭遒劲。她隔着山风望了一眼,眼中一阵恍惚,仿佛又看见少年时跟在师兄师姐身后下山采买归来的自己。
山门前等她的人,是霍云的小孙子,霍安。
那是她小时候见过的孩子,如今再看,少年模样已不在,身量修长,神色沉稳,眉目间竟隐隐有几分霍云的影子。
他见到陆棠,立于原地,肃然行礼。没有多言寒暄,只低声道:“寨主,祖父听说您要回来,一直在挂念着,让我来迎您。”
陆棠点了点头,嗓音微哑:“他……还好吗?”
“前些日子病得急,昏了两天两夜,连话都说不清,” 霍安顿了顿,目光轻垂, “好在熬过来了。大夫说命是保住了,只是年纪大了,病去如抽丝,人还虚着。”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这两天人醒得勤了,唠唠叨叨地催着我们写信告诉您,却又总追问人是不是快到了。”
陆棠抿了抿唇,轻轻攥紧了马缰。
霍安转身在前引路,她翻身下马,一步步跟着他往山中走去。
山路幽深,落叶覆地,鸟声清远。那年她带着大家誓师出山时意气风发,脚下生风,如今归来却觉得几乎每一步都像踩在心上。山风扑面而来,夹着旧时的味道,山中暮鼓声自高处传来,低缓沉沉,一声声落进耳中,像是召唤,也像是一句句无言的质问。
她跟着霍安一路长驱直入,穿过两道院门,径直入了内堂。
屋内炭火温暖,榻上的人尚在沉睡,呼吸轻浅,几不可闻。陆棠一眼望去,只觉得胸口一滞。记忆中的霍云,身形魁伟,声音洪亮,稳如磐石;可如今,那张脸已瘦削嶙峋,鬓发花白,连眉骨都显得稀薄。
她怔立片刻,霍安欲上前将祖父唤醒,却被她轻轻抬手制止了。她在床前坐下,静静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人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唷,真回来了。” 他咧了咧嘴角,声音发虚,却仍旧带着那点熟悉的调侃。
陆棠靠近几分,坐在床边,轻声道:“回来了。”
“多大点事,也值得你亲自跑这一趟?” 他哼了一声,眼角微微发红,“这群小子大惊小怪,净是没事找事。” 他话虽带笑,可声音已不似往昔那般中气十足,语尾发虚,气息断断续续。
“听说您昏了两日,这还不是大事?”
“死不了,” 霍云摆摆手,嘴角勉强上扬, “大夫都说了,命硬得很,哪那么容易倒。”
说完,他微微喘了几口气,像是缓了一缓,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你回来……前线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事,” 陆棠答得很稳, “最近几处交锋都在掌控内,整体安稳,林枢带得住。” 她简略地将近来战况挑重点讲了,平铺直叙,既不避重就轻,也未添油加醋。
“棠丫头……你不容易啊。一个女娃娃,撑到现在……这年头,又苦又险。” 她没有说,霍叔却听懂了。
“这一路还顺利吗?”
“嗯,没什么事。”
“回来也好。” 霍云微一颔首,眼神柔了些:“歇歇吧。你在外面转太久了,早该歇一歇。林枢那帮小子,也该学着独当一面了。不能总仗着你在,就什么都靠着你。”
“是。” 陆棠低声应了一句。
霍云咳了两声,声音略哑,侧过头靠在枕上,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又转回来:“你……是不是也好久没见小顾了?”
陆棠微怔,抬眼看他,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他那小子……也不容易。你啊,这回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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