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情雨: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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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目光扫过地下的酒瓶样式才收回来,落在紧皱眉心、双眼难耐地闭合上的男人脸上。

    一夜过去,他下巴上的胡茬已又窜出来,隐隐看得见一片淡青。

    但这张脸的主人完全没有要打理它的意思,反而颓废地躺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失魂落魄。

    郑徽将路上的一只酒瓶踢进茶几肚里,清开了路,走过去站在他身旁,抽了抽嘴,问:

    “敬总,你还好吗?”

    他还好吗?

    敬渝没睡着,没有睡着也没有醉得意识不清,甚至郑徽进来的时候,他也能听得见动静,但他只是累得不想睁眼而已。

    对啊,他还好吗?

    他也答不上来,光是用力地牵起嘴角,摆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就已经要用去他所有的力气了。

    “车在外面等,需要我取消今天所有的行程吗?”

    耳边那个声音又从自上方传过来。

    “不用……”

    终于,敬渝张开了嘴,嗓子却哑得厉害,里面火烧烧地在疼,

    “我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去公司。”

    “好的,我会安排好的。”

    郑徽说完,本应该离开,却又看着敬渝现在的样子犯了难。

    那种借酒消愁的事情,他从前以为是永远不会跟敬渝扯上关系的呢。

    但现在,情况已然很明显,并且眼前这个男人买醉的经验还很不充足。

    昨天的事,整个敬宅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大家也不知全貌。站在郑徽的角度上来看,他也只是知道舒小姐把敬渝用心准备的房间给毁了,除此之外,前因后果,无从得知。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郑徽脚步没有动,有心想劝一劝敬渝,宽慰他,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终于,他硬着头皮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道:

    “敬总,有什么事想不开,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想。”

    然后,郑徽就看见自己的老板脸上,非常配合地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倒像是反过来在安慰他这个没事人一样。

    可自己明明一切都好,而敬渝却看上去要死不活,两相对比之下,郑徽都有点不忍心起来,但他还是把敬渝嘴角的弧度解释为了一种苦涩的情绪。

    最后,敬渝没开口说什么,他也只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提起脚,准备离开。

    大概是听到一派寂静之后,他再度动身的窸窣声,敬渝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飘忽不定,虚虚地落在眼前,不知道究竟在望向何处。

    然后郑徽就听到敬渝直愣愣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么,纯熙本来是我的未婚妻。”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一样。

    郑徽听得眼皮子直跳,心想这我当然知道啊,然后呢?

    然后,敬渝没继续说下去了。

    他坐在那儿,动作迟缓地坐正了身子。

    脸上好像是一种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平静,压制着心底里原有的绝望。

    但经过这一夜,烈酒浇心,独坐苦想,他的心里好像又有了一点别的什么。

    比如,他终于在跟自己的斗争里落了下风,然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那就是,事到如今,他敬渝,确实枉为君子,只因为他心里还是惦念着他曾经的未婚妻。

    无论他告诉自己多少遍,她已经放弃了他,转而选择了他的堂弟,即使敬亭如今死了,这一点也并不会因而有什么改变,他还是会想着舒纯熙。

    他想着他们过往的那些回忆,想念那个真诚可爱、率真娇贵的舒大小姐。

    想她热烈得如同太阳光一样的爱意,想她全身心的依赖,想她向他撒娇撒泼,想她跟他一连说许多话。

    他好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回到从前的那

    时候。

    但他想这些又有什么错呢?

    舒纯熙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她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妻子。

    他愣愣地在心里面告诉自己。

    郑徽不知道他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只是抚着额,有点迟疑地开口,提了一句:

    “二夫人,是不是已经怀孕了?”

    敬渝原本合着的双唇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张开的力气,像是搁浅的海鱼一样,无力挣扎。

    双肩像是被抽了筋骨一样,颓唐地塌落了下去。

    对啊。

    舒纯熙怀孕了呢。

    他还算什么呢。

    他早就是过去式了。

    她明明不要他了,事到如今都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真是可笑。

    敬渝笑出声来,突兀的一声响在书房里,听起来凄惨又悲凉,那一声钻进了骨子里,搅得他浑身的骨头都疼起来。

    第17章

    敬渝言出必行,待到下午两点钟,已然收拾好了自己,下了楼,与等在大门外的郑徽碰面。

    男人一席挺拔西装,外面披着一件深色风衣,里面的衬衫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样式简单的银质领针将双领固定住,抵着上方一条深蓝色的细领带,没入西装里。

    目光里流露出一点隐约的疲态,但更多的是如同海浪般将一切吞纳进去的平静,整个人散发着泰然自若的气场,身影却萧索,如同山崖边的一株孤松。

    昭示着,早晨他跟自己说出口的那明显带着不甘心的一句话,已经是他这个人能做出的最大的出格,亦是最后的。

    敬渝到了公司,处理了几件堆积的事务,就已经到了五点。

    郑徽拿着平板,正要跟他汇报下个月暮帆商会的两条新船队要从哪个港口出发,身后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拍得很响。

    那扇深褐色的厚重双开木门,因外面人的急切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在暮帆商会,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事情,毕竟外面是有门铃的。

    得是什么样的急事,才能让人慌成这样?

    敬渝和郑徽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坐在书桌后的人沉着眉头,朗声说了句“进”。

    门从外面被一把打开,又很快合上,进来的人是秘书室的游之翎,瘦高瘦高的一个青年。

    游之翎匆忙走到办公桌前面,低声向敬渝报道着几个小时之前才发生的一件事。

    “敬总,首都第一医院的人传来了消息,说是祝司长今天中午突发急症,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事发实在突然,他家里人也只能先封锁消息,未发讣告,不过,应该也瞒不了多久了……”

    郑徽愕然,上前一步走到游之翎手上,就差激动得抓起他的衣领来,

    “你说什么?祝司长不是一向身体康健的么,又怎么会突发急症?”

    游之翎脸上的表情也不好,声音没有底气地更低了起来,悻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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