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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敦煌九万场雪》 30-40(第10/17页)
思悠闲喝茶,你不看看外边都传成什么样了?!”
“传成什么样了?说来听听。”
李翩的语气带着戏谑,仿佛在聊旁人的八卦。
“他们全都知道了!全都在议论!议论你的腿!”
云行之越说越气,越气嗓门就越大,又亮又脆,叭儿狗在汪汪叫似的。
李翩抿了抿唇,温声说:“这事本就不可能瞒一辈子,他们总归会知道。此前我之所以藏着,只是不想横生枝节。既然如今已瞒不住,那就随它去吧。”
这腿是陈年旧伤,走快了就会瘸,但若是慢慢悠悠地走,也不那么容易被人瞧出毛病。
在酒泉的时候,李翩随侍凉王李忻身边,李忻在某些方面对自己这个从弟也算是照顾的,那时多亏李忻帮他瞒着,所以并无人发现其中隐秘。
可是现在,他回到敦煌。
他在敦煌受的伤,又在敦煌揭了疤,因果宿缘,怎不令人唏嘘。
原本知道他是跛子的人,世间只剩下李谨、索瑄、云安、宋澄合、云行之等寥寥数人,可经过昨日那么一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罢了,罢了。
反正这条命都不知还能留到几时,腿瘸又算什么。
云行之仍旧气哼哼:“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们?”
李翩忽地笑起来:“告诉他们什么?告诉他们,这条腿是被我父亲打断的,让大家一起去帮我讨个公道?”
他这话说得轻松戏谑,可索瑄却听出了其中暗藏的那些无法言说的痛楚。
待他说完,索瑄面上显出一抹不忍之色,沉吟着接话:
“轻盈,昨天你上祭坛之后,我心里就一直不安生,只怕会出什么事,谁知果真就……那祭坛并不算高,小凉公怎得就怕成那样?你说,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李翩沉默须臾,淡然道:“铭玉慎言。阿谨嗣位,是你我的主公,你是郡丞,没得这样揣测主公。”
索瑄被李翩一说,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而神色忧悒地说:“当年一事,本就错不在你。”
“倘若错不在我,那便在李太守和宋夫人……李太守乃我父,宋夫人乃我后母……”
话毕,李翩眼神晦暗,轻轻摇了摇头:“旧事就不提了。”
云行之见李翩的神情变得暗淡,自己心头怨怒瞬间消了一大半,甚至还有些懊恼,懊恼自己竟然责怪受伤的他,想了想,又将那白玉碗塞回李翩手中。
李翩把茶碗拿在手心摩挲着,碗中茶汤洒得只剩个底,他却仍端起来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况且,我哪里悠闲了,你没看我忙的。”
抿完茶,他将一枚封检递给云行之:“你来之前,铭玉正在说河西国的情况,这是悬泉那边送来的暗报,你看看。”
云行之接过一看,那封检用的是三缄其口的密封方式,即以三道青绳锁三道凹槽,暗报藏于其中,这种方式所缄内容往往是最为机密的。
打开封检,果然,里面是一笺藏好的苘麻纸。
索瑄见李翩直接把军报给了云行之,心头不悦,却也没说什么。
云行之展开那张白色苘麻纸,只见上面写着,河西国沮渠氏前些时日开始在张掖集结兵力,目前尚不知是打算东进还是西攻。
听着云行之低声念军报,李翩禁不住思绪跌宕。
二十年前,鲜卑拓跋氏定都平城,正式称帝,定国号为“魏”。
拓跋氏立国以来先后击败了北边的高车和柔然,而后又以排山倒海之势打败了鲜卑慕容氏建立的后燕和羌人姚氏建立的后秦。
这方天地中的所有国家都看到了拓跋氏的汹汹气势。现今的魏主拓跋嗣是个绝不容小觑之人。
江左那边,北府兵统帅刘裕先是领兵攻灭后秦,继之代晋称帝,建立了国号为“宋”的新政权。
稍北,匈奴赫连勃勃建立的夏国,在刘裕之后攻下了长安城,且将其都城统万城的四个城门都改了名字——南为朝宋,东乃招魏,西曰服凉,北则平朔,可谓气焰十分嚣张。
整个天下形势复杂,瞬息万变,此地今天还在你手中,明日就不知又归了哪个王。
这红尘就像一块巨大的沼泽,玄机密布,稍不留神就会泥足深陷,直至尸骨无存。
而人与人之间则毫无信任可言,一纸诏书背后藏着的可能是利刃,也可能是毒鸩。甚至所谓的结盟,也不过是想让对方流更多的血罢了。
同为匈奴人,河西王对赫连勃勃的性情不可能一无所知,而鲜卑拓跋氏西攻的野心则更是昭然若揭。
放眼看看如今争霸天下的群豪们——赫连勃勃有权欲,刘裕有实力,拓跋嗣有雄才,乞伏炽磐有谋略,冯跋会做人……真是没一个好惹的。
在这样的时刻,沮渠玄山突然集结大军,虽还未知其真实意图,但人人皆知,与虎谋皮不若狐假虎威。
现在,东边有三头猛虎,西边有一只鹿,狼被夹在中间,它会咬哪个呢?
答案不言自明。
每每思及此,李翩心里便沉得如同压了千钧巨石。
云行之识字不多,磕磕绊绊地读完了苘麻纸上写的东西,大致解了其意,神情紧张地抬头看着李翩,问道:“郎主,你怎么看呢?”
“我猜,沮渠玄山十有八九是想彻底拿下敦煌和敦煌身后的西域诸国。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会集结多少兵力,但既然我们已得了这消息,就绝不能坐以待毙,须得想个主意才好。”李翩沉吟着说。
索瑄突然开口:“轻盈,虽说传言不可信,但我曾听说,征远大将军、景熙侯沮渠青川好诗书,善雅乐,是个十分雍容华贵之人,与其兄沮渠玄山完全不同。”
李翩点头:“酒泉献城之时,来受降的人便是他,我那时见过他一面。”
“你觉得他如何?”索瑄问。
李翩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说了四个字:“深不可测。”
索瑄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但我们现下也没别的办法了,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倘若能说动景熙,让他从中斡旋,能维持如今的现状便是极好。到时河西国要多少钱粮,我们都上供便是。”
“很难。”
“为何?”
“铭玉还不知道吧,沮渠玄山被先王取了一只眼睛,他发誓要屠尽敦煌百姓以报此仇。”
索瑄愕然:“我只听说他身受重伤,原来竟是眼睛没了。轻盈是如何知道他要屠城?”
“我让张元显陪着林瀚喝酒玩乐,有一次林瀚喝多了,把这些事抖了出来。他说沮渠玄山不肯用义眼,日日以狰狞面目示人,姑臧文武诸臣中有许多都听到过河西王扬言要屠尽敦煌。”
云行之一拳砸在书案上,怒道:“这人怎得如此残暴!”
“所以,”李翩思忖着继续说,“就算景熙侯同意维持现状,恐怕也说服不了河西王。”
“这可如何是好……”索瑄的眉间已经拧出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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