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醉春风: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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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锦帘,在仆妇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此行仅有她和梁元序,没有惊动府里任何人。

    一走进明间就嗅到了淡淡药香。

    梁意浓将将起身梳洗完毕,正半坐在临窗的大炕,后背靠着蝠纹大引枕,腿上盖着一床锦被,眉眼萦绕孱弱,不过气色比之宫中改善数倍。

    她的病一多半乃心疾,而今害她心疾缠身的恶鬼已不在人间,病痛自然就减轻了大半。

    洛京城人多眼杂,作为去世多年之人,不宜突兀露面。知晓她尚在人间的亲人也不多。

    三弟弟将她安排在这处隐蔽的宅院,一则有利于静养,二则趁静养这段时间为她换个身份。

    拥有正常人的身份,才能光明正大站在阳光里。

    “元娘。”

    一声熟悉又悲怆的呼唤。

    拉回了梁意浓的思绪。

    “祖母。”她怔怔道。

    做梦也没想到能这么快见到祖母,还是劳她老人家亲自过来。

    祖孙二人抱头痛哭,周围的仆婢无不红了眼眶。

    梁元序注视片刻,默默退出。

    他垂眸立在庭院一株梅树下。

    老皇帝比预期提前了数月去世,所有计划都得随之提前。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尚未抓到头绪。

    胡月楼的醒酒汤除了醒酒,还能祛除酒味儿。

    两碗醒酒汤下肚,虞兰芝在掌心呵气,再三确认,以防回家撞见阿娘,满身酒气惹猜忌。

    小娘子喝花酒,可不是长辈能理解的。

    她和陆宜洲,一个敢想一个敢做,实属奇葩。

    太阳落山前,虞兰芝和陆宜洲,两个满身脂粉味的浪荡子骑马打道回府,途经牡丹桥,稍稍放慢速度,吹吹醉人的风,散散身上的香味儿。

    虞兰芝扭头嗅了嗅陆宜洲领口,吓得他心跳骤然定格,她又低下头嗅自己的,“好像是我身上的。”

    陆宜洲没好气道:“我又没抱胡姬,怎么可能是我身上的。”

    她兴致高昂,与胡姬手拉手跳舞呢,抱着转圈。

    “那怎么办?”虞兰芝做贼心虚。

    “小娘子身上有点脂粉味不是很正常,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刚做过坏事’六个字写在脸上?”

    是哦。虞兰芝敲了敲脑袋,多少是醉了,反应迟钝。

    她拽着衣襟又闻了下,“咱俩这样的距离,你能闻到吗?”

    陆宜洲却低头在她颈窝里嗅了嗅,“很香。”

    她一把推开他的脸,“故意的吧,哪有人离这么近闻?”

    却发现陆宜洲变得特奇怪,她盯住研究了一会儿,哈哈大笑。

    陆宜洲:“你笑什么?”

    “你,你怎么四只眼睛,两个鼻子,哈哈好傻。”

    “你再数数。”

    她伸着食指数起来。

    谁知自己的食指也是重影,明明要点陆宜洲的鼻子,结果落在他喉结上。

    陆宜洲烦躁地拿下她作乱的手,“不要点火。”

    虞兰芝“哦”了声,转回身老老实实坐端正。

    没懂哪里点了火,但他似乎很生气,眼下荒郊野岭的,最好不要招惹他。

    这是女孩子的直觉。

    身后的陆宜洲微微僵硬,仿佛在纠结,在思考,在天人交战,然后他猛然勒停马儿,在夕阳下单手捧起她的小脸,压了下去。

    已经点着了。

    你得负责灭火。

    虞兰芝往上窜撞他鼻子,又哭又骂,很快就被他完全吞没唇舌。

    她想咬死他,下颌却被捏住,合不上。

    她越反抗,他就越撒野。

    最后她没了力气,瘫在他怀中,眼角挂着晶莹泪珠,香腮异常潮红,杏眼朦胧,呼吸紊乱。

    陆宜洲擦去她嘴角水渍,又擦一擦自己的,“忠于自己的本能不挺好,自然的正常的人性有何羞耻?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身体,爱极了我。”

    他与她一定会成为世上最契合最快活的夫妻。

    说罢,扬鞭催马,搂着她在夕阳下疾驰。

    马蹄声和她的尖叫诅咒一样清脆悦耳。

    此后整整十日,虞兰芝都不想再见到陆宜洲。

    他真的不是人。

    十四这日锦绣庄送来不少花样子。

    时下大户人家的嫁衣绣被都要提前一年左右准备,尤其是嫁衣,繁复华贵,非朝夕可得。

    虞兰芝的婚期定在明年,虞二夫人现在雇人着手准备,不早不晚。

    “夫人您看,这是鸳鸯纹,这是瓜瓞绵延纹,还有葡萄纹百子纹,全都是我们庄上最好的绣娘精心设计的细节,调配的颜色,保证独一无二。”徐掌柜温柔的声音里透着浓浓骄傲。

    芭蕉接过花册奉给虞二夫人。

    虞二夫人凝目认真研究。

    虞兰芝心不在焉,胡乱选了两个,找借口溜走。

    小娘子备嫁前或多或少羞涩,在所难免。

    众人不以为意。

    又翻过两日,仿佛为了应验虞兰芝的咒骂,一向顺风顺水的陆宜洲毫无征兆地被皇帝从军机营调进大理寺,明升暗贬。

    从四品的指挥佥事摇身一变成了正四品大理寺少卿。

    武官变文官。

    倒不是大理寺少卿不好,单论起来也很有前途的,只是明眼人都知这份前途比之军机营,云泥之别。

    可不就是明升暗贬了。

    皇帝并非针对陆宜洲,而是对军权跃跃欲试。

    国丧尚未结束,他就按捺不住了。

    却又不敢把人得罪死,那就得补偿一个品秩更高的,左腾右挪,好不容易扒拉出一个大理寺少卿。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原想如法炮制,把虞侍郎也挪走,谁知安排在吏部的亲信当场拦下了他危险的想法。

    亲信说:“吏部暂时不能没有虞侍郎。我等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理不清吏部这张大网,一旦有个闪失,必定为陆尚书所不容。”

    届时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帝只好命他们抓紧渗透吏部。

    搞不了吏部那就搞钱,然而搞钱也不轻松,不能明抢吧,抢也抢不过。国库倒是有一些,可他没法完全做主,一旦调用失衡,势必要被群臣抗议。

    新登基的皇帝,最是膨胀的时候,却发现处处受制于人。

    唯一能让他拿捏的就是几个兄弟。

    于是他在兄弟跟前逞威风,把他们像猪狗一样关进十王宅,又罗列了各种明目削减开支,省下的钱全部填进自己的口袋。

    上回敏王来觐见,锦靴都破了一道口子,特别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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