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烬有余声: 3、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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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落至半山,城中小道洒满余晖。

    悦耳的银铃晃动,马蹄声踢踢踏踏地响在路间。

    “你记得么,六岁那年我病得快死了,军医大夫看了都摇头,说已经药石无效。”

    “是刚入营的屠军师过来看了眼,直言道唯有带我哥哥过来见一面,才有可能留住我的意识,延续我的性命。”

    越清音踩着黄铜打造的马镫,晃悠悠地策着马,对乌维言说道。

    “当时我爹听闻此言,整个人都快疯了。”

    “因为我哥哥早已夭折在襁褓之中,坟茔旁的柳树都已经生得碗口粗细了。”

    再刚强的汉子,也很难下令去掘自己亲生儿子的坟吧?

    况且,就算真的掘了尸首出来,难不成真能让年幼病弱的小女儿看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乌维言也知道了。

    “那时将军刚收留我,他死马当活马医,索性让你我拜把子义结金兰。然后把我这义兄拉到你的床头,对你高喊‘哥哥回来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当夜就醒了过来。”

    “当时营中上下直呼军师半仙下凡,我爹更是喜极而泣,但屠军师过来看多一眼,神色立即凝滞。”

    越清音说到这,忍不住再次感慨屠军师的火眼金睛:“他问也没问,就断定你并非我的真兄长。”

    要知道他刚刚入营,父亲御下又严,压根没人敢同他说闲话。而她与乌维言都有鄯善的血统,生得鼻梁秀挺,幼时看着是很像的。

    据闻在入营之前,屠军师是青城山的道人,早有声名在外,都说他道法精微、断事如神。

    如今刚入营,就实实在在地露了一手,此后观星布阵亦从未出过疏漏,是以越柳营众位将领都很信任他。

    “他说我命火不稳,是孤阳不长的前兆。若想求得健康长寿,就要我系缘于红尘,结良缘以护持,修善缘以续焰。”

    ——把话说白了,就是让她多走走,多玩玩,多认识些人,她的尘缘能助她安然渡过难关。

    “所以我爹从来不管我玩乐胡闹,放任我长到这么大。”

    夕阳的余光中,少女叹息着怀念过去的好日子,郁郁不乐地绞了绞马缰。

    “谁知他一夜之间突然转性,非要拘着我学那高门大户的迂腐女训规矩。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叫我收心……”

    “你敢信么,他叫我收心!”

    越清音痛心疾首,同她的义兄控诉道:“难道他忘了屠军师的谶语了么?我是要闯荡红尘、修尘缘、续命火的人!”

    “要我收心,与收我的命有何区别!”

    乌维言:“……”

    “……这么严重的吗?”

    他讪讪一笑,尴尬道:“我还一直以为,是因为屠军师的谶语方便你玩乐,所以你才愿意信他。”

    “如若他的谶语是要你读书习武来续命火,恐怕你早就哭着喊着他是个神棍了……”

    越清音凉飕飕瞥他一眼,腰间的玄黑匕首寒光湛湛。

    乌维言立即改口:“越将军此举确实有异,不知越姑娘有何高见?”

    越清音在马背上坐直身子,正色道:“我爹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刁难我,他肯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缘由。”

    “而放眼整个大昭,能让他做‘不得已’之事的人,那可是寥寥无几……”

    乌维言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难不成是圣上的意思?可是圣上怎么会干涉臣子家子女的教养——”

    他话到一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令人生厌的面孔,想起那人对越清音上下打量时的垂涎神色,一时忍不住攥紧了马鞭。

    “……是因为那道婚约吗?”乌维言问。

    越清音沉重点点头:“我怀疑是。可我爹太会管人,营中口风太紧,所以只能同你出来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京城那边的消息。”

    乌维言不疑有他。

    直到两人的马匹停在一栋灯火辉煌的三层红漆木楼面前。

    他安静地端视那块笔迹飞舞的牌匾几息,而后一言不发就掉转马头,逃命似的要往回窜。

    然而已经迟了,越清音扬手一鞭就将他卷落了地。

    乌维言被马鞭卷得难以动弹,却仍倔强地在地上咕蛹。

    见越清音死活不肯放他离开,急得脸红脖子粗地朝她大喊:“军中不得狎妓!”

    “别怕,”越清音体贴安慰道,“这是男风馆,该说狎小倌,不是狎妓呢。”

    乌维言又羞又恼:“你你你我我我这这这……”

    越清音愉快地无视了他。

    她将那枚鼓囊囊的影青荷包捧出来,朝迎上前来的花楼干爹开朗笑笑。

    “请问,平常来往京城与融州的商客,都爱找哪些小倌呢?”

    *

    越柳营,郭修谨的副将帐篷内。

    越逢平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看郭修谨试大红婚袍。

    郭修谨是个嘴碎的,手脚忙得慌,嘴巴也不闲着,乐呵呵道:“前些日子就听屠军师说德星聚闪,边城定然喜事连绵——可不就是!我婚期在即,越将军您也快喝那杯女婿茶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越逢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刚转头,又听帐幕边缘的铜铃当啷地晃响,细麻布帐子被掀开,慕相玄迈开长腿进来。

    越逢平不动声色地注视来人,暗自对比少年的身形与旁边的松木立柱,越看越是心情复杂,不知是感到欣慰还是恨得牙痒。

    ……这臭小子,十一岁入营时还矮得像颗菜,一不留神,现在长得都快比他还高了。

    等小子行完军礼,越逢平扫了眼他的身后,不出意外看见空荡荡一片,半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

    越将军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怎么,你伤好了,又想替她挨军棍?”

    慕相玄倒也不怵,不卑不亢地反问道:“不是说丈夫是天,妻子是地么?既然是‘天’,我替她挨几下军棍又怎么了,还能塌了不成?”

    “……”越逢平嫌弃地拧起眉,“什么天啊地啊乱七八糟的?”

    慕相玄从身后掏出那几本《女诫》,呈上给他看:“越将军也知道乱七八糟,为何还要清音去学呢?”

    他认真道:“她很不喜欢。”

    越逢平只想仰天呼一声苍天,愤恨拍桌道:“你以为是我逼她学的?”

    越逢平就这么一个女儿,越清音幼时遭逢战乱,病得气息奄奄,千辛万苦才从鬼门关上抢回来。他如同重获至宝,平日里舍不得看她皱一下眉,纵得她恣意烂漫,比她的义兄还要像个高门纨绔。

    他瞪圆虎目,直视面前这位更名易姓的少年,咄咄逼人:“可你不知道你们慕容家天潢贵胄,内宅规矩严苛如同牢笼么?稍有不慎就要丹书录愆、屏风记过。”

    “若非你请旨赐婚这般突然,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犯得着着急忙慌找人来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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