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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春色烧骨》 20-30(第2/21页)
湘妃竹帘前,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冷山燕身上,对方正在同其余几位夫人笑谈。
东厢的书房里挂着一些不露脸的美人图:或坐、或卧、或伫立远眺、或剪枝插瓶、或戏水石潭……
柳世宗正想回头调侃谢庭钰一句“思春男儿郎”,转头一看又见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家夫人身上,心中登时浮起不满。
柳世宗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不大好气地问:“这么多幅美人图,画的都是谁啊?”
谢庭钰平淡地挪开目光,平淡地回答:“既是美人图,画的自然是美人。”
他的表情太过正常,柳世宗再次疑心是自己看错了,走到一旁,故意试探道:“不会是你美丽的嫂子山燕吧?”
谢庭钰即刻乜眼瞧他:“自然不可能是我弟妹山燕了。”
柳世宗轻咳一声,确信刚才是自己疑心太重看岔了,随即轻松道:“既是美人总有个对照吧?是贾小姐或是宋小姐?”
谢皱眉:“当然不是。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
柳:“那还能是谁?莫说这玉京,就说你这府里,哪来这样飘袅婀娜又跟你相好的美人儿?”
谢一脸疑惑地看向柳世宗,脱口而出:“没有吗?”
柳略感惊讶:“我说你是不是寡出问题,发癔症了?”
谢没好气地打掉柳世宗伸来探额头的手,看似无奈实则暗暗试探地说:“我就不能金屋藏娇了?”
“藏哪儿?藏这儿啊?”柳好笑道,越发觉得好友问题不小,“你没事儿吧?就这么个连花瓶里插的都是松枝竹叶清幽到孤冷的地方,得多宽心的美人儿才能同意啊?”
谢十分无奈:“绝情无爱的美人咯。”
柳大笑,只当好友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与柳世宗这一番对话,才让司空见惯的谢庭钰醒悟过来:棠惊雨看似在谢府留下许多痕迹,实则在外人眼里,那些都不像是个娇藏女子会留下的痕迹。
她留下的东西,太幽太冷,不像世俗凡人,更像隐居山野的修行散仙。
谢庭钰送别一众友人后,已是黄昏时分。
他在岱泽楼的二楼茶室里寻到了棠惊雨。
茶室各处摆放的制香用具、各式香料和几本香谱,香案上放了数只熏香炉,室内氤氲着经久不散的合香。
她正在制香。悠闲自在。
制的香都是幽冷清冽的,仿佛簌雪旷野里的松柏林。
他放开棉毡帘,踱步进屋,心里沉着莫名的气,直言道:“小笼雀就是不一般。闷在方寸小屋一整日也不觉得难受。”
棠惊雨抽空抬眼,瞧见一张阴沉似水的脸,反而笑起来:“我多乖呀。大人叫我不要出门,我便好好待着。”
谢庭钰咬牙切齿:“我那是要你别出门吗?”
棠笑吟吟地说:“自然是呀。”
她当然是故意的。要她听话的时候,宁愿躲到墓地里也不回头,不要她听话的时候,又始终待在楼阁茶室里不现身。
见他不开心,她尤为开心。
幸灾乐祸。
谢坐到圈椅里,扬首又想说她两句,却看见正低头捣香丸的姑娘,侧着一张轻快含笑的脸,他当即一口气出不去又顺不下来地哽在胸口,简直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她罕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上一回,还是在秋衡山重逢时。
原想脱口而出的话语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香屑浮沉,红炉暗燃。数盏明角灯火光煌煌。
佳人一笑,千金难买。再多苛责皆随风散去。
室外沉日飞雪,寒意不进绵毡帘。
第22章
临近年关, 大理寺愈加的忙。
待到终于能歇下一口气的时候,谢庭钰才猛然发现要到除夕节了。
他回府时还未天黑,上空慢慢聚拢起铅灰色的厚云,瞧着是有一场雪要下。
换好一身常服, 才听李达说棠惊雨正在啸雪亭。
谢庭钰调侃一句:“嚯?兔子舍得挪窝了?”
李达笑道:“前些日子下了几场大雪, 啸雪亭是雾凇沆砀, 留痕如画。姑娘是边温酒边赏景,惬意着呢。”
谢庭钰接过李达递来的油纸伞,披着一件黑貂裘衣, 往啸雪亭去了。
啸雪亭三面各架着一座锦绸大绣屏, 亭里放着一张铺着棉垫的乌木小榻。
小榻正前方搁着一个青铜炉,里头烧着的是银丝炭,暖而无烟。
一旁方几上的红泥炉正温着一壶绿蚁酒,棠惊雨坐在小榻上提笔作画。
谢庭钰走进温暖的亭中, 坐到她的左侧去看画案上的雪色图, 发现那画已经完成了一半。
他瞧着起了兴致, 手臂从她的身后环过去, 取来笔架上一支狼毫, 蘸了墨在宣纸的左侧埋首画起来。
此情景, 有教是:
晚来欲雪,红炉焙酒,绣屏挡寒亭心暖。
白衣卓君, 玄衣司马, 宣纸两端共描画。
冷风微微, 情思沉沉,你我不语也痴绵。
棠惊雨画完笔下的一棵树,没忍住侧头去看谢庭钰笔下的墨痕, 一年学生到底比不过十年老师,一对比是高下立判。
她羞愤到将紫竹狼毫砸到方砚里,撒气道:“不画了。”
谢庭钰即刻笑出声,边画边说:“插瓶制香就有耐心,画个画就开始闹脾气了?”
她不听,反命令道:“你也不准画!”
“好罢。”于是他搁笔。
他的眉眼染着笑意。被他如此一看,她反倒不好意思,随手拿起一旁的诗集胡乱翻起来。
谢庭钰看着半靠在绣枕里的人,说:“除夕上午我要与诸位同僚进宫祭天地,与陛下共贺新年。下午会与好友们去灯会游玩,之后回府守岁。”
棠:“嗯。”
谢:“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棠:“我喜欢你。”
他没好气地捏捏她的脸蛋:“你现在是拿这句话当万灵药吗?”
棠:“大人不爱听?”
那倒不是。他沉默两息,说:“玉京不设宵禁,除夜只会更加繁华热闹。你来此许久,不想出去看看?”
这时,她的神情已然变冷:“不需要。”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有点不高兴,“要你上街游玩还委屈你了?”
“我就在府里,哪儿也不去。”她扔开手中的诗集坐起身。
“府里的人能回家团圆的都回去了,不能回家过年的也轮值出去耍玩了,指望谁来伺候你?莲生还是霜夜这两个只会杀人的暗卫?”
“团圆”二字完全刺痛她沉寂已久的内心,说话间语调更冷:“多谢大人关心。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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