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烧骨: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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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谢庭钰在附近的原因,她没有那么抗拒与人交际,便出声让他们放贾文萱进来。

    贾文萱一坐下来,就好奇地问:“你一早就知道何小姐的计划?”

    她只是知道谢庭钰除了吩咐莲生和霜夜随行左右,还有其他暗卫在四周盯守,若是有人行为鬼祟地靠近马车,必然会立刻被抓起来审讯。

    但她不想多说,仅懒散地“嗯”了一声。

    “谢庭钰呢?我得跟他说清楚你手上的伤跟我没关系。”

    “那就是跟三小姐有关系了。”

    谢庭钰提着一个药箱走进来,将药箱放到棠惊雨的旁边,随即去盆架处净手。

    “你好歹是一个大理寺少卿,”贾文萱急得站了起来,“怎能平白无故冤枉人?明明是她自己手笨,弹个琴都不会。难道你没教过她?”

    谢庭钰取了张木椅坐到棠惊雨的左边,将她那只受伤的手拿过来放到自己膝盖上,闻言抬眸看她。

    棠惊雨自己心虚,挪开目光盯着泥地处一只爬来爬去的蚂蚁。

    谢庭钰心中有数,便应了一句:“教过。她不喜欢,就算了。”

    此时贾文萱也有样学样地搬了张木椅坐到棠惊雨的右边,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谢庭钰打开药箱,取出一只细长的剪刀,边说:“听说她的手受伤了,过来看看。”

    “你至于吗?不就这么一点儿小伤口。”

    “至于。”

    贾文萱嫉恨又羡慕地翻了一个白眼,见他剪开缠好的裹伤布,“哎”的一声,问:“你干吗剪开呀?这是柳夫人帮她处理的。你难道忘了柳夫人以前是随军的军医?这你都信不过?”

    谢庭钰将剪开的裹伤布放到一旁,用木夹取了一小团绵团,沾了清酒液擦拭她那两只手指上的药粉和余血。

    他抽空回答:“自然信得过。”

    “信得过你还拆?”

    “我要亲自确认一遍才能放心。”

    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贾文萱故意当着棠惊雨的面,对谢庭钰说:“你对你的客人可真好。”

    谢庭钰手上的动作不停,甚至没有抬眼看贾文萱,语调平静地说:“她不是我的客人,是我喜欢的人。”

    棠惊雨下意识地弯曲手指,两边的肩膀缩了起来,脑海即刻响起如飓风吹过林海般的嗦嗦呼啸声。

    等反应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谢庭钰那张蹙眉的脸,她听见他问:“弄疼你了?”

    她垂眸避开与他对视,目光落到裙摆的如意纹上,缓缓摇了下头,双肩随即放松下来。

    一旁的贾文萱更是惊讶,语调有些激动:“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谢庭钰:“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

    贾文萱有些沮丧,又试探性地问道:“那你只会喜欢这一个人吗?”

    谢庭钰稍稍停顿,抬眸看到贾文萱那张莹润娇怜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移开目光,低头继续上药,十分坦诚地回答:“不会。”

    贾文萱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起来:“嘁——谢大人可真是博爱。”

    谢庭钰只是笑。

    见棠惊雨手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好了,贾文萱将自己的手伸到谢庭钰眼前,说:“我的手也受伤了。既然谢大人如此博爱,也帮我处理一下吧。”

    谢庭钰看了看她那只白净的手。“你手上哪有受伤?”

    “你仔细瞧瞧不就有了。”

    谢庭钰叫来莲生。“你替三小姐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

    莲生:“是。”

    见莲生走过来,贾文萱恼怒地站起来,扔下一句“不用了”,气咻咻地走了。

    莲生便自行离开了。

    谢庭钰起身坐到罗汉床,将棠惊雨松松地揽在怀里,温声问道:“为什么弄伤自己的手?”

    她想说些什么,一张口,却是哭腔先至,浓重的酸涩感涌上鼻头,热泪灌满眼眶。

    她就这样哭将起来。

    谢庭钰将人抱到腿上紧紧搂着,轻抚她的后背,说:“怪我。没想到朝堂上的纷争会延伸到女眷的宴会,连累你受了委屈。那些个小姐夫人的话你听过就忘,不要放在心上,免得伤了身体,好不好?”

    棠惊雨双臂环抱着他的肩颈,脑袋趴到他的左肩上抽抽搭搭地说:“不好。我讨厌你。”

    “你喜欢我。”

    “我讨厌你。”

    “那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谢庭钰叹息一声。“你是不喜欢我。因为你爱我爱得要命。”

    棠惊雨愣住一下才反应过来,骂道:“你不要脸!”

    *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屋檐下的雨帘似一片晶莹的珠帘。

    绯窗大开,潮湿的凉风灌入屋内,轻柔的帷幔鼓起又落下,飘飘荡荡。

    窗边置着一张酸枝木镂雕山水图罗汉床,床上有一张炕几,炕几上有棋盘、棋盅、茶杯、插着蕨草竹枝的白玉细颈瓶,还有一只羊角防风灯。

    火光在水汽氤氲的夜色里洇出澄黄润亮如雾般散开的光团,照着落在棋盘上的叶影来回晃动。

    棠惊雨盘腿坐在炕几前,懒懒地趴着炕沿,时而拿起白子,时而拿起黑子,“笃、笃、笃”地敲着棋盘上的叶影,像要压住影子不让它再动一下那样地落子。

    她的思绪在雨夜里四处漫游。

    忽然醒悟——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似这交织连绵又昏昏潮潮的黄梅雨。

    谢庭钰说他不会只喜欢一个人。

    但她,一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

    她这样如此厌恶与“人”产生联系的人,能够喜欢上一个人,已算奇迹。

    单是要确认“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已经耗尽她所有的神思气力。

    没法再去喜欢多一个人。

    也没法再去喜欢另一个人。

    心中种种情愫,她都不会跟谢庭钰倾诉。

    坦诚——意味着要承担情感上的责任,要承接情感上的变化,要承受一切或好或坏的结果。

    何况,她一直弄不清,谢庭钰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美色?

    还是脾性?

    有没有可能是男子心中的胜负欲?

    她越是表现出不喜欢他的样子,他越是痴迷?

    一旦他知道她对他的情意,他会不会很快就厌烦腻味?

    人心实在难测。

    棠惊雨忆起上回为了反击何小姐的诬陷而支棱起来的圆滑世故,又咀嚼此番有感而发的情愁,突然觉得恶心。

    兜兜转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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