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太子: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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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齐转头,斜对角的牢房里,一个老妇人囚衣短了半截,正扒着木栅栏,一声尖笑:“你们合谋害我儿子,不得好死!”

    赵云娇禁不住偷偷地打量。

    蓬头垢面的人瘦得只剩一具骷髅。

    王絮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老妇人尖笑,隔着栅栏往前扑。王絮站起身,俯视这女人,“你认识我?”

    女人胸口剧烈起伏,“周煜在南王死前的一月,躲在百香楼寻花问柳,这个时候,你正躲在哪个厢房里卖笑?”

    王絮这才认出,这七八十岁模样的人,居然是她与周煜婚宴上,凶手冒充的少爷母亲。

    “我儿说周煜点了最拔尖的姑娘。”她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含了排山倒海的恨,“怎么他死了,你们倒毫发无损?”

    “周煜,在婚宴前一个月,日日待在百香楼?”

    那在静安寺中与她纠缠的人,是谁?

    秋日雨后,花疏天淡,飕飕冷风推开万千荷叶,远郊青石板道上,二十余匹骏马踏蹄。

    天色尚早,驯马师正挨个检查鞍鞯。

    “王姑娘的马性子最是温驯。”驯马师笑着递过缰绳,“连脾气都像主人家。”

    崔莳也一只手虚扶着她肘弯,训马师识趣地退开半寸。他露出微笑:“今日共骑,我不便陪你,但,令仪姐的骑射,几近无有不能。”

    骑射课,一惯的老带新。

    鞍垫左侧的扣子半开,崔莳也很自然地过去帮忙,忽然想起昨夜他扣住她腰际的力道。

    王絮盯了他一会,“我方才学会控马,希望不要拖累令仪姐就是。”

    崔莳也指尖勾住暗扣环,任马鬃扫过发烫的耳尖。

    枣红马颈间银铃“叮当”乱响,驯马师适时吹了声口哨。它忽地偏头咬住崔莳也垂落的发尾。

    这马力道轻得像叼衔草茎。

    “哎!”

    崔莳也惊退半步,发带在拉扯中松开,锦缎一样的长发倾泻而下,倒衬得他耳尖的红愈发鲜明。

    训马师瞪大眼,手中马刷当啷落地。

    大声道:“咬到身上了?”

    素来端方的公子添了分少见的狼狈,利落地道: “没有。”

    驯马师惊异道:“怪了!这马除了王絮便没近过生人,怎的对崔公子……”

    这亲昵的劲头,倒像是认了新主。

    崔莳也乌浓的长发被拢在手中,王絮在马上替他将长发挽起,像挽起了山雾间下垂的柔软树蔓。

    他眉眼极美,后颈细白,清减的脸上一阵莞尔, “倒是劳烦驯马师了。”

    “改日若得空,定要向您讨教这驭马认主的诀窍。”

    李奉元怪笑:“我看不是马发情,是有人在献殷情。”

    崔莳也在微光中浮出一抹微笑,与他目光相撞:“这畜生通人性,知道往人身上凑。”

    众人上马。

    沈令仪与王絮隔了半人远身位,她漆黑的长发遮住脸颊,混了一股草木根茎碾碎的清香。

    天边渐淡的霞光与夜色降临时渐变的暗晦一同沉落在她脸上。

    沈令仪敏锐的意识到,王絮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沈令仪道:“沈自流善马术,我以为你和她关系很好,她会教你。”

    “我和你不熟,你不也教我了?”

    沈令仪咀嚼这句话。

    一阵心悸不知由来的掠过心头。

    沈令仪与沈自流算不上熟。

    沈自流是沈秋声的长女,疼得如珠似宝。低眉敛目间,心中便包藏了祸心。

    不学无术、行径野蛮,她倒不怕,横竖有名贯神都的父亲顶上。

    她曾为家里留下一道抹不去的污痕,直至嫁给程又青。整个人像被活生生剜去,只余个大窟窿。

    沈令仪本应高兴的。

    山道蜿蜒处野牡丹开得泼天盖地。

    沈令仪连根带土地细看过去,牡丹向阳而生,旁枝横斜,郁郁葱葱,争夺开满了一条山路。

    奔马碾过□□,山道红雨绵绵。

    沈令仪叹道: “诸香如臣,牡丹如君,君臣相乱则气味失格。”

    王絮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收拢长发,飞快地束起,“令仪姐可是觉得,这‘牡丹’不该长在野地里任人践踏?”

    一语被道破心事。

    沈令仪并不恼火,淡淡地道:

    “君子困于草野,根扎岩缝也能吸露而活,只是你掌心这朵……”

    话音未落,沈令仪已欺身向前,自身后拢住王絮,冰冷的手覆在她手掌,一并掌起缰绳。

    “早把向光的本能驯成了‘向你’的习性。”

    崔莳也的身影正朝着斜照的日头倾倒。拉偏了马,替花茎挡住了即将落下的铁蹄。

    他跟着马的踉跄向左侧翻,差点自马上摔下来。惯地探头去看,好半晌才寻到心上人身影。

    四目相对,他像寻到日光的日葵。身姿板正,眼眸温和,就这样望过来。

    王絮指尖一顿。

    一次怔住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微笑。

    山道中牡丹虬结的根须扒在泥里,偏生顶出碗大的花盘,连露珠都凝在花瓣褶皱里。

    王絮撞上远处青年热烈的眸光,含笑道:“我瞧着,这花倒像是天生该长在这荒山野岭的。”

    前路颠簸。

    沈令仪指尖倏地扣进她后腰衣料。

    “姑娘学不会怜香惜玉。”沈令仪鼻尖几乎抵住她后颈碎发,听到一阵心跳微响,冷谑道:“偏将这花魂驯成了衣香鬓影的奴才。”

    “只怕到最后,这花,不是委地成尘,便是哭着怨东风薄幸。”

    后颈似有冰冷溪水在发上流淌,沈令仪指尖无意识摩挲王絮的长发,略有些漫不经心。

    “崔莳也素日温吞,不争不抢。我们一道长大的情分,总比旁人多些耐心。”

    “你是个通诗书而不通气血的人。”

    “我不阻你二人相惜。”沈令仪忽然松开手,退后半寸,“只望你记得,人心原比花期更易凋零。”

    几人骑马拐到山道。

    松针覆地如毡,数溪环匝,早年有人斫木开径,阔可五人比肩。

    山道尽头是悬崖,底下是山峦的树尖。

    行至松林休息,王絮将被露水打湿的外衫置在石子上,有侍女捧来点心,“崔公子与王姑娘倒像约好了,一个吃玫瑰酥,一个配海棠蜜。”

    李奉元拣起一根树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怪不得你们二人身上一阵奇香。”

    他看破不说破,只纳闷地道:“这几日有谁见到程雪衣了?也不在家中。”

    训马师犯了难,这匹马生性娇贵,眼下槽里堆的干草,遭了它的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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