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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赋彩[公路]》 40-50(第15/17页)
分开,隔着汪洋和日夜。
她咀嚼着周亓谚替她切好的牛肉,大小正好,熟度也正好,但宁玛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能机械地吞咽。
周亓谚没有再看她,只是端坐着,低头慢慢吃饭,房间里只剩餐具碰撞的声音。
“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有在认真考虑你的提议。”宁玛吸了一口气,“我想的是,我至少需要再了解一下你,你的生活,你这边的环境,才能决定要不要跟你走。”
周亓谚也停下了刀叉,但依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垂眸看着冷冽的刀尖反射出的寒光,像是猜到了宁玛话后藏着的“但是”。
“但是,”宁玛平静开口,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心里痛得像钝刀割肉,“我现在决定好了,我不想和你走,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周亓谚突然抬头,终于再次看向宁玛,他像无事发生那样笑着,湿漉漉的头发搭在额头上,落拓也变得落寞。
“明天想去哪儿玩,去划船吗?但现在是冬天,那去瓦尔登湖吧?”周亓谚一边说,一边给宁玛盛了一碗奶油蘑菇汤。
宁玛垂眸,视线正好落在他的断指伤痕上。风在窗外凛冽呼啸,周亓谚的声音却轻得像羽绒飘落:“宁玛,别说出那句话,至少不要在新年第一天。”
宁玛鼻子一下子变得很酸,于是她说出了另外的话:“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我们一起回敦煌。”她像鼓起勇气提要求的小孩子一样,期待的眼神中甚至有泪光。
回答她的是沉默。
这选项是周亓谚之前从未考虑过的。
一片寂静中,周亓谚的手机响起清脆的提示音,他瞥了一眼,是Eve发来的消息:“Aurora的概念海报,有些元素可能要更改,后天你方便过来一下吗?”
“我后天得开个会。”周亓谚抬头说。
这就是成年人的拒绝了吧,他们谁也不愿为了对方远走,既然如此,宁玛喝下那碗蘑菇汤,汤白而浓稠,没有散热,烫得她舌头和上颚麻木不仁。
她就在那样的麻木不仁中开口:“那我明天回国吧。”
“……好,我送你。”
客气像湖面上的冰层,脆弱地蔓延,他们小心翼翼地呼吸,连架也吵不出来。
关灯后,两人各睡一端。
周亓谚问:“冷吗?”
暖气很足,宁玛瓮声:“不冷。”
“如果我说冷的话,可以抱你吗?”
宁玛没来由地回忆起,某年寒假,大雪封山,她经常蹲在门槛旁喂一只流浪在冷措寺周围的小狗。
后来,堪布圆寂,冷措寺也倒塌,她背著书包回去看最后一眼。在废墟之后,一只脏白色的小狗吠着跑出来,宁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是以前喂过的那只。
它一瘸一拐,可能也在这场灾害中伤到了。它绕着宁玛的脚转了几圈,在宁玛想蹲下来摸摸它的时候,它又转身跑开。
过了一会儿,它嘴里叼着一只幼犬朝宁玛跑来,身后还跟着蹒跚的好几只。它们小小的,眼珠湿漉漉圆溜溜,只有人的指甲盖那么大。
它把自己最乖的一只幼崽,朝宁玛拱去,低声呜咽,似乎在恳求宁玛收留。
宁玛把小狗捧在手里,温温热热的,似乎还能摸到它的心跳。
“对不起,我不能养你们。”宁玛把它还给狗妈妈,“我要离开了。”
她听见自己冷静又坚决的声音,泥石流滚下的山石,似乎在压坍塌冷措寺的同时,把她的心也埋了起来。
也许从她被遗弃在雪山寺庙旁的时候,就注定了她的人生只能孤独地一往无前。
堪布没有强迫她修行,但却教会了她一件事,那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当成一场朝圣,不论路途几何,终将圆满解脱。
宁玛闭着眼,躲进周亓谚怀里,环抱住他:“现在不冷了吧?”
“嗯。”
他有着和那只小狗一样的温热和心跳。
但是对不起,我要离开了。宁玛在心里如是说-
第二天是阴天,风雪已停,周亓谚载着宁玛去机场。
一路无言,只有音乐暂缓着冰冷的空隙。
“时间紧迫,来不及带你买伴手礼。”周亓谚把行李箱转交给宁玛,“等下次……”
“周亓谚。”宁玛打断他的自说自话,“就送到这吧。”
他停驻脚步,和宁玛隔着几步的距离。周围充斥着行李滚轮的声音,行人匆匆,他们曾在这样的地方相遇、开始,也终将在此分别。
“所以我们,算是分手了吗?”周亓谚把手揣在口袋里,隐藏指骨的青白。
宁玛笑了笑:“半年而已,我们就把这当做一次艳遇吧。”
她说完之后,转身朝前走去,连一句“再见”也没有留。
宁玛没敢回头,排队、放行李、递证件,一气呵成。她在夹在高大的外国人之间,他们的香水味复杂又浓郁。
其中有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柠檬调,宁玛终于忍不住“唰”地回头期待视线里那抹熟悉,但远处再也没有周亓谚的身影。
“女士,您已经升舱,可以走另一边的快捷通道哦。”有人将她唤回来。
“什么?”宁玛抓紧行李箱的提手,紧张询问,慢慢才理解航司人员的话。
并不是什么免费升舱大礼包砸到了她头上,这当然是周亓谚送她的,最后一个礼物。
宁玛被带去贵宾休息室,服务者轻声细语,端上果盘点心,询问要什么饮品,温度是否舒适。
忽然,她看见这位黑头发的华人女士愣愣坐在那儿,眼睛里滚下一片泪。
服务员吓了一跳,为自己的考核而担忧,于是赶紧过去安慰贵宾。
“女士,一切都会过去的,您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她给宁玛递上纸巾,又蹲在她膝盖边安慰。
“对啊,回家。可是……他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家。”宁玛把自己的脸捂在纸巾里。
在周亓谚送她的最后一片空间里,宁玛痛痛快快大哭着,她好像忘记了学习过的所有,能开解心情的佛家偈语,眼泪不停地滚落,纸巾一张叠一张,像是在心里为这场“艳遇”垒出一座玛尼塔。
第50章 方解石 白牦牛
水土不服姗姗来迟, 宁玛在高空中陷入反覆的低烧,蜷缩在机舱座椅里,好像是灵魂在进行一次自我的剥离。
她迷迷糊糊睡到回国, 落地首都机场的时候是大年初三。这是一个不前不后的日子,机场里冷冷清清。
宁玛站在机场的电子牌下, 地名闪烁变化,她突然看见了“成都”。一瞬间,记忆里的方言音调, 混合着朦胧湿气, 辛辣地钻入脑海。
于是那一刻,她突然决定先不回敦煌, 而是转道成都。
听说在东北, 生病的人都想吃口水果罐头,这大概与童年记忆有关。对宁玛来说,她此刻很想吃一口藏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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