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不做打工人: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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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点不是这个,我还有其他疑惑的事,正好想跟你说。”

    尽管谢安年觉得温述的病更重要,但小男友想说其他重要的事,自己当然要认真听着。

    温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刚刚精神泥沼过后才发现不对劲。我没有五岁以前的记忆,很多人说那时候我太小了,不记事是正常的,但偏偏我是个向导,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精神域中的断层。正常人就算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也都有个朦朦胧胧的影子,但那片记忆对我而言完全是一片空白。不过……我忘记的事情这么多,似乎也不差那么一点。”

    谢安年安慰他,“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现在就很好了不是吗?”

    温述摇了摇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刚才……我看着这个视频,陷入了精神泥沼。”

    谢安年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他检查了一遍视频。

    视频是白天拍摄的,拍摄者站在高处,视野清晰开阔,入目是一片土黄色的建筑群,多是低矮的二层小楼,几乎没有高耸的建筑。而视频的主角是一个正在院子提着桶晾衣服的中年女人。女人相貌普通,戴着白色的头巾,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脸庞和双手有着明显的劳动痕迹,完全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没过多久两个七八岁大的女孩从房子里跑出来,围着中年女人嬉闹打转儿,看上去是她的女儿或孙女。

    温述后仰着头,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可是我确定我之前根本没有去过那里,按照常理来说,我是绝对不会因一个陌生的片段产生精神共鸣的。五岁之后我就到了矿区,然后被接到白塔,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五岁之前去过那里。”

    “没错,你也怎么认为的是吧!”

    韩添探出头,“什么视频,什么这里那里,你们俩在前头嘀嘀咕咕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对话被打断,温述回头看向后排,简单向韩添解释了前因后果,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啊,你刚刚是不是叫我来着?”

    韩添道:“是啊,请你给我家猫屏蔽听觉。”

    谢安年道:“你没看温述刚刚从精神泥沼里出来吗?”

    温述按住了谢安年的手臂,“我没事,一个顺手的事。”

    他一招手,就把吾悦的听觉完全屏蔽了,吾悦立即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谢安年继续被韩添打断的话题,问道:“可是你说来这里是为白繇送遗书。”

    提到这个关键点,温述也觉得不对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我一定要来到这里。”

    精神暗示?还是其它的什么?

    视频是谢安年亲手拍的,他可以确认没有问题。

    谢安年引导温述回忆起更多,“你看到了什么让你感到熟悉?人还是景物,建筑?”

    温述摇摇头,太阳穴跳得厉害,越是深入思考,头脑就愈发能感受到针刺般的疼痛,他恼怒地低吼一声,最终还是放弃了,“全部都很熟悉……氛围……很熟悉。”

    谢安年又抛出一个问题,“白繇是怎样的人,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除了因为他为你付出生命,还有什么原因让你如此信赖他?”

    “白繇学长他……对后辈一直很好,是我们五年级实训课的助教,而我一直当队长,自然而然就熟悉了。虽然他是B级,但战术策略课一直是第一,他带领的队伍甚至能打败A级小队,有时候他也会指导我技巧,”

    要说熟识,也谈不上,但这种人总能使人产生天生的信赖感。再加上春晖大桥事件之后,温述对白繇的愧疚达到了顶峰。

    但奇怪就在,温述自认自己不是一个能轻易相信他人的人,他警戒心相当之高,经历过小时候那些事后性格早熟,不是仨瓜俩枣就能勾引过去的傻白甜向导。

    而白繇,看上去也并不是能和后辈轻易交心的人。他外热内冷,却这样轻易地就将自己的家事告诉了自己。

    一开始,两人只是礼貌而生疏地相处着。

    到底是什么时候……

    二人开始交心。

    温述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终于捕捉到了那点残破的记忆碎片,神情一凛,“我想起来了!夜间实训的时候,我在布置战术,一回头发现他站在树上注视着我,对我笑。”

    谢安年愣了愣,神情古怪,“一个笑能让你记这么久?”

    涌入脑海的记忆浪潮让温述有些激动,倾身紧紧攥住了谢安年的双臂,“因为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了,我当时还想着,没见过谁笑得这么难看……”

    轻纱般月光下,枝桠掩映的阴影下,少年的笑轻薄如鸣蝉破碎的羽翼,带着死亡也化不开的悲伤。夏夜尽,鸣蝉死。

    从那一刻开始,温述感觉自己淡漠内心的一根细弦被轻轻拨动,乐声已歇,却余振不止。彼时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头清点装备,实则忍不住好奇,为什么会有人会用那样悲伤的表情注视着自己。

    因为这份探究欲,他才渐渐和白繇熟悉起来。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被死亡掩埋。

    韩添道:“听你这话,怎么总感觉你说的那个学长暗恋你?”

    温述反驳,“不可能,他也是向导。”

    韩添嗤之以鼻,“谁告诉你向导不能喜欢向导?”

    温述一愣,求助般看向谢安年,却发现他紫色的双眸间燃起幽幽暗火。温述这才后知后觉,在现任男友面前谈论这件事,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谢安年手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接着问道:“你陷入精神泥沼的时候哭了,为什么哭?”

    温述一愣,摸上自己的脸颊,触手果然一片冰凉湿润。他看着谢安年平静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犹豫是否要实话实说,但想着这也许是个重要线索,再者谢安年拽得没边犯不着掉份和死人过不去,还是开了口,“我在幻觉里看见他穿着圣所的制服,紧紧抱着我,对我说‘我不会让你忘记我’……”

    温述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愣愣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怎么又流泪了?

    韩添感慨,“我听着我都替那哥们难受了,你说他这隐忍到死都没告白实在太亏了,要是我肯定就在那桥下深情告白一波,哪怕是为了送上临终关怀你都不可能拒绝,到时候谢安年哭都没地而哭。”

    谢安年斜了他一眼,不屑地冷笑,“人死吊朝天不死万万年,我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温述连忙阻止韩添继续拱火,“谢少校才不会计较这些。”

    他转头看谢安年,故作轻巧地笑道:“你说是吧?”

    谢安年静静开口,“你在为他哭泣,温述。”

    “你……吃醋了?”

    谢安年道:“不,我说过,大可以去找你的真爱,我们现在各取所需。我只是不爽你为任何人哭,为我也不行。”

    温述都快要忘记了,他们的恋爱关系并不纯粹,他默默在座位上坐好,有些犯窘,“我知道了——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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