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一天: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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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内外都更亮堂。

    他知道天一亮,她就要离开。

    他还是问出口,“又要走了吗?”

    她微微怔忡,回答,“嗯。”

    皇帝说,“好。我会备下灯和伞,让人送你到神武门。”

    她再度俯首,“奴才谢主隆恩。”

    赵有良在暖阁外轻轻地请,“万岁爷?”

    皇帝答,“知道了。”

    东暖阁的门边,设有一幅楹联。

    不知道何时陈设的,至少在记忆里,先帝在时,它们就存在了。

    也许更早,仁宗皇帝在时,它们已经挂在墙上。

    他的祖父、父亲,都看过这两行字。

    他御极三年,在养心殿起居的这么些时日,也许因为每日机务繁忙,竟从未认真地留意过。

    此刻他看着她,也看见她身后不远处的两排字。

    ——无不可过去之事,有自然相知之人。

    眼前事即是此事,眼前人即是此人。

    她已经重新起身,却步要出去,他不知怎么,本能地忽然叫住她,“连朝。”

    她回过头。

    他凝望她良久,似乎总想好好地记住她。

    也不知多久,最终只是很轻地说,“多谢你。”

    他说,“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

    我种植的桑麻不断地生长,我开垦的土地越来越宽广。

    总担心一场霜霰会随时来到,让它们轻易零落为野草。

    后面的一些话,他未曾说出口,只是笃定她一定会懂得,也一定会知道。

    ——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坚持,为我保全了那么多我应该尽力去保全的人。

    ——多谢你一次又一次的警醒,让我不至于在无穷的权与欲中迷失。

    让我重新认识,一个在天地间活着的人,应当是什么样子。

    她这一次,回答以他曾经念给她听的诗,是在三希堂,少年天子虔诚地与她分享他的愿景,“但愿桑麻成,蚕月得纺绩。素心正如此,开径望三益。”

    她看向皇帝,虔诚祝祷,“您曾对我说过,年年桑麻有时,让天下人不必受冻馁离散之苦,是先帝一生的期待。时时有求新之心,永不懈怠,回馈生民,是您一生的期待。”

    虽然期望与现实总有很多的差距,也许在前行的途中,会放任自己陷入声色迷障。

    她还是由衷地说,“我愿陛下,千秋万岁,心愿得遂。”

    皇帝很温和地看着她,彼此目光沉沉而坦然,“你是我最好的伙伴,自此后我的伙伴,都不及你。”

    门前的常泰打起密实的毡帘,她退了出去。盥洗梳头的宫人,从她身边走过,鱼贯而入。

    赵有良掖着手,就站在门外等她,嘴角笑容的弧度,仿佛都没有改变,“一月不见,姑娘又来了。”

    她也笑,“一月不见,谙达风采更胜从前。”

    赵有良笑而不语,招了招手,小太监把早已准备好的风灯和伞送过来,连朝一并接过,福保站在一旁,奉命送她出宫。

    赵有良摆出明面上的歉然,“姑娘是在养心殿当过差的,知道一天里就数早晨最忙。姑娘回来一趟,我有心想再送送姑娘,实在抽不开身。这不,”赵有良指了指面前的羊角灯,“给姑娘送来一盏最亮的灯,不怕风不怕雪的。福保又是领你来的人,这回也送姑娘,稳稳当当地家去吧!”

    连朝颔首福身,“多谢谙达。”

    赵有良作势要搀她,“生受了。替我向家里老人家问声好吧!”

    的确事忙,不便久留。福保在前引路,两道身影,渐渐地也消失在风雪里了。

    九重深寂,万瓦黛白。

    赵有良站在廊下,风刮面有些冷,令这位大总管无端生出几分感慨,目送那一星儿火光去远,常泰搓着手从里间出来,凑过去问,“师傅,您看什么呢?”

    赵有良说,“在品人。”

    常泰明白他说的是谁,陪笑道,“那位姑娘,是个奇人。”

    赵有良也笑了,“精力充沛,气血充足。能折腾,想干就干。心志坚定,不怕别人说闲话。腌臜事从不往心里去,有仇必报,能写会演,随地都能演上一段儿。心里又没坎儿,在华滋堂能睡得着也就算了,在寄所托居然也能睡得香!人皮实,心也皮实,和一群男人一起对骂,该坑人坑人,该用智用智,丁点儿不怵。”

    赵有良“啧”了一声,“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还有什么会让她怕的。”

    常泰低声说,“刚让人去收拾寄所托,那位姑娘在桌上留了张帕子,还有个小荷包,因主子就在暖阁里,所以一并呈给主子了。”

    赵有良眉心跳了跳,“主子说什么了?”

    常泰说,“主子什么也没说,只叫放在炕桌上。”

    赵有良叹了口气,“得,进去伺候吧。”

    又是在一个下着雪的早晨,她从宫中回家。

    第一次回去的时候只觉得新奇,在宫中日久,渐渐地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样。走出来一看,风是新的,气味是新的,街衢也是新的。城郭人民,触目皆新,物换时移的感觉,是如此深刻且清晰。

    因为还未定案,只是重审,她尚是待罪之身,这些日子虽然放恩回家,却被限制出入。有戍卒从神武门押她回家,临到家门时,她软下声音,“我知二位军爷有命在身,但是家中尚有一位祖母,老人多思多疑。可否请二位就留步门前,我进门后,一定半步不离。”

    她说得恳切,上边也交待过不得为难。因此二人答应了,便只留在原地,盯着她进门去。

    家里有客人。

    她推门进去,满目积雪,院中岑寂,鸟雀儿栖息在树上,望过去,倒向一个个黑点儿。呼吸之间,雪气充盈肺腑,满怀冰雪,让她神思清明了许多。只是沿着熟悉的路,往内院走,家里的陈设,与她走的时候,没有分别。

    仿佛这是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冬日清晨。

    隐隐听见笑声,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她刚走到前厅,迎面撞上来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敬佑。他看见她也跟做梦似的,把眼睛擦了又擦,才确定是她,喜出望外地“嗨呀”叫了一声,拉起她就往里走,“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们还说她,她就来了!”

    她嚷嚷,“慢点儿,唉!你慢点拉,我要摔了!”

    里头也听见玛玛在嘱咐,“慢一点拉你妹妹,别教她摔了。”

    很家常的语气,打消了她之前在心中盘桓了很久的疑虑。她害怕玛玛会因为她的莽撞怨怪她,怕因为她的不懂事,牵连到家里,怕玛玛心中有牵挂,自此病倒,郁郁不乐,可是听到熟悉的,亲切的声音,她眼眶霎时温热,竟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头,想要奔涌而出,勉强还在压抑,刚挤出笑要进去,骤然又听见里头一个人说,“我专打听她不在家的日子才来,怎么一时她竟回来了。她回来,老太太,我可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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