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失: 4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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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已久的二世祖脑子,也是半点藏不住事。别人问都没问,他就一股脑全跟自家表哥坦白了。

    于是晏明生当场就卖人情,跟言漱礼同步了消息。

    “……”李絮听得五味杂陈,无端端有些庆幸自己打了这通电话,“我刚刚没告诉你,你怎么也不问?”

    “你不说就代表你不想说。”言漱礼轻描淡写,“逼你做什么。反正我会处理。”

    “…我只是忘了。”李絮欲盖弥彰地狡辩,又有些担心,“会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

    “不会。”言漱礼平稳得无波无澜,关注点甚至不在这件事上,“你换了号码?”

    “嗯。”李絮点点头,都没留意他看不见,“之前的号码用好久了,嫌换了麻烦,结果不换更麻烦。”

    “不换也没事。”言漱礼说,“他不会再打给你。”

    李絮不知怎的有些不安,“Leon,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线路那边响起纸张割破空气的声响,言漱礼态度淡漠,“之前你总是坚持要自己解决。我尊重你的意愿。这次我也是当事人,且事先征得了你的同意,那就按我的方式,稍微警告一下。”

    …最好是“稍微”。

    “还有个问题。”李絮手指轻轻揪住清香的柠檬叶,酝酿少时,才终于问出口,“富邑前段时间出事,陈志诚被人做局,陈彧被他爷爷丢去新加坡……这几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不怪她怀疑。

    毕竟桩桩件件接连发生,相关新闻还时不时能发现普德控股参与的踪迹,时机实在太巧。

    “富邑隐患太多,暴雷是迟早的事。”言漱礼简明扼要,没有否认,“我外婆去世以后,老爷子就一直有意敲打,不想再同陈家这门亲戚来往过密。很多事原本就在计划内,我顺势而为,让富邑换个更有能力的继承人罢了。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比她还要欲盖弥彰。

    相处久了以后,即便言漱礼不愿表露出什么情绪,谈吐仍是那副倨傲漠然的语气。李絮却有了长足进步,已经能隐隐约约分辨出其中不同。

    她没有作声。

    言漱礼默了默,不冷不热道,“觉得我做得过分?”

    李絮又忘了他看不见,迟疑地摇了摇头。

    李絮对自我的审视与评价,其实异常准确。

    或许是因为曾经收到的善意比较少,所以格外珍重。她就是那种别人赠过她一瓢饮,她就会感念许久的人。尽管那个赠水的人后来又伤害了她。

    很多东西没有人教过她。

    她的天赋也很差。

    所以她对“爱”一知半解,对“报复”也似懂非懂。

    “我只是觉得,陈彧在我这里犯的错,罪不至此。Leon,你没必要为了我,额外去为难他。”

    这回,轮到言漱礼没有吭声。

    李絮心下百转千回,似被一双手反复揉搓着,讲不出更多。惟有抿了抿唇环,不再提这事,硬生生转过话锋,告诉他Vanessa又在笃笃敲门,自己真的要去学校了。等到吃晚餐的时候,她会再给他拍佛罗伦萨今日的晚霞。

    言漱礼顺着她,冷声冷气说了好。却又不挂电话。很有几分突兀与生疏地向她报备行程,说自己今晚会出席一场慈善晚宴,没什么重要人物参加,随时都可以接电话。

    李絮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倘若没有重要人物在场,以他的身份和性格,怎么会去参加什么无聊晚宴。

    不过也没揭穿就是了。

    只微微折起梨涡,很轻,又很温柔地,跟小猫咪说了“Ciaociao”。

    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周。

    期间没有换回原本的意大利号码,所以也就不得而知,陈彧究竟有没有坚持不懈地给她打电话。

    这日从学校图书馆出来,李絮顺路去了趟超市,挑了几瓶莫斯卡托和威士忌,给家里空出来的酒柜补货。

    转过郁郁葱葱的橘子树,推开庭院的门,发现Francesco又在底下坐着,面前摆着一个国际象棋棋盘,对面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

    李絮猛地顿住脚步。

    “Chiara!!”Francesco异常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并极力赞美,“你男朋友真是个天才!比我们俱乐部的人厉害多了!”

    “Leon?”李絮无视好友,惊讶看向毫无预警突然出现的言漱礼,“你怎么来了?”

    言漱礼直接将死Francesco的王,宣告棋局结束,得到Francesco兴奋又遗憾的欢呼。随后才慢条斯理走过来,拎过李絮手中的购物袋。打开一瞧,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酒,又淡淡乜了李絮一眼。

    李絮掩饰心虚,声音变低些许,又再问他,“…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间隔未免也太短。

    距离上次见面还没过去几天呢。

    “我奶奶明天生日,我去慕尼黑,顺道来看看你。”言漱礼简短解释完,拎起扔在地上的旅行袋,牵着她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

    “这么赶,你怎么还特地过来一趟。”李絮颦了颦眉,不太赞成他这种连轴转行程。

    “很不情愿见到我吗。”言漱礼面无表情垂眼。

    两人贴得很近,夏季的衣衫也薄,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共振。

    像被烫到了似的,李絮睫毛颤了颤,“不是不情愿,是担心你——”

    没有允许她将话讲完,言漱礼拥着她进了房间,门迅速掩上。

    出门前空着的酒柜,回来后仍是空着。购物袋被潦草地搁在乱糟糟的多功能桌上,无人有闲暇去分类收纳。窗帘被随手拉上,惟有边缘透出朦朦胧胧的午后柔光。

    冷气在昏暗的房间里静静流淌。

    李絮心率飙快,肺腑急促起伏,恍惚感觉自己像一尾被浪潮拍到礁石上的、光滑的鱼。

    然则在言漱礼眼里,她眉目妍丽,更似以天籁歌喉诱惑航海者的塞壬。

    而他则是为了她触礁而亡的,她的腹中餐。

    李絮伏在玄关,明明站着,脚却踩不到实处,整个人皆被残忍而甜蜜地打开。言漱礼每离她的心脏更近一分,她的四肢就止不住更软一寸。

    锤门声忽然响起的瞬间,简直像是晴日里的一道惊雷。

    “李絮!”粗哑的嗓音与他们一门之隔,疲惫而焦躁地,试图闯进封闭的房间,“絮絮!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出来,别躲我!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陈彧!

    他怎么会突然来佛罗伦萨?

    还恰好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

    李絮吃了一惊,心砰砰跳着,瞳孔与四肢皆猛地一缩,紧紧环住言漱礼肩膊,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专心点。”言漱礼好整以暇搂紧她,动作没停,贴在耳边好心提醒,“动静这么大。想被听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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