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嫁给我大哥!: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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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了两遍,最后才在季临渊含笑的目光里,乖乖在露台的包厢坐下。

    圆桌上已摆好瓷碗,早膳有麦饼、银鱼羹和湖藕筒骨汤。船上条件有限,厨工也算尽力了。

    “这是我头一回坐大船出远门!”他舀了一碗银鱼羹,眼睛亮晶晶的,“水象门以往考察水利,多是行在各河工道,顶多都是小艇,坐不了半日。”

    话到末尾,贺兰澈目光不自觉飘向斜对面的长乐,见她也喝的银鱼羹,指尖舀勺泛着微光。

    他忽然觉得喉间发紧,慌忙低头。

    这一次,也是头一回,与最爱的人同乘远舟。

    其实长乐、季临渊也是首次经历长途航行,且要在船上住些时日。

    此时,日光正从远岸的柳林里挣出来,最初只是天际线处一条浅浅的金痕,像被刀刃剖开的青灰鱼肚白,连带剖开了湖上的薄雾。

    于是霞光被揉碎,随船行的波浪一圈圈荡开,湖面便浮动着千万点金鳞。

    长乐吃好了,便到露台外倚着栏杆赏景,季临渊的金骏马正乖乖趴在露台上,和桅杆一起。

    她不禁想叫贺兰澈将锦锦也带出来,可还是怕它抓人,便作罢。

    此时的太阳已从初升时的浓烈转为清透,照得湖面像一碗晾好的蜂蜜水。四月的珀穹湖,连风都是软的。

    她听见贺兰澈在身后轻声说:“这样的晨光,便是逆风行舟,也算值了。”

    等晨雾正式被阳光蒸成薄纱,露出远处星罗棋布的洲渚时,长乐胸口的焦虑淡了些。

    他们都吃好了,便也让精御卫们集合用餐,季长公子心情颇为不错,允他们之后分两队在左右船舷执勤——也可以赏景。

    这四人又聚在露台,一起拍栏杆!

    季临渊本想发表一番波澜壮阔的豪情言语,正酝酿时,却听见船头那老舵手哼渔歌:

    “四月鲥鱼金鳞闪,郎君莫急下南昌——”

    这四人中属季临安的文化功底最好,此时回程,他总算褪去病色,能稍提中气地提醒道:“老人家,你唱反了!”

    “哦哦对,咱们是上京陵。”于是老舵手重新引吭:“四月鲥鱼跃龙门,郎君莫恋湖口云,待到水殿龙舟宴,秦淮河上摘星斗!”

    此时季雨芙消了气,也钻出来挨着二哥,问道:“鲥鱼是什么,这老头怎么老唱?水殿和秦淮河又是什么?”

    “我曾在书上见过谚语‘清明挂网,谷雨收鲥’。听说江南一带爱吃鲥鱼,大抵是这个吧。秦淮河是京陵胜景,水殿……大抵是指京陵端午的水殿龙舟宴?”

    季临安温柔解释。

    “不愧是二哥!当年经史义试拔得头筹,压过晋国书院榜首的二哥!”

    “陈年旧事,何必再提。”季临安摇头笑笑,“倒是没想到这里的老船夫也如此博识。”

    老舵手接话道:“怎么?就兴你们能读点书?咱们晋国地大物博,卧虎藏龙,有文化的人多着嘞!”

    贺兰澈怕他无意触了三个邺城人的霉头,赶紧劝道:“这老爷爷凶凶的,咱们别跟他计较。”

    “你们懂了又没完全懂——鲥鱼这玩意儿,刚从海里洄游到长江的时候最好吃,在海里的时候不够肥,洄游太久也不够肥美,因而最好吃就在四月。有个书生说‘宁吃鲥鱼一口,不吃草鱼一口’,听过没?”

    老舵手这话勾起众人兴趣,尤其贺兰澈,转头就问长乐:“听起来好吃,你想尝尝鲥鱼吗?”

    长乐摇头。

    老舵手补刀:“但劝你们别好奇,就是陈年火腿的哈喇子味和鱼腥味融在一起的味道!”

    众人:“……”

    船又行片刻。

    季临安仍在品那句渔歌:“四月鲥鱼跃龙门,郎君莫恋湖口云。待到水殿龙舟宴,秦淮河上摘星斗。”

    “尾联似乎不押平仄。”季临渊道。

    贺兰澈:“那能改成什么?”

    他们各自又开始酝酿,很怕是要斗诗!

    季临安先道:“待到秦淮烟雨稠,六朝金粉染衣襟。”

    又摇头笑笑:“罢了,也不算很好,我多年没力气想这些了。”

    四月鲥鱼跃龙门,郎君莫恋湖口云。

    待到秦淮烟雨稠,六朝金粉染衣襟……

    贺兰澈心中默念,不禁为二哥难过。他最盛之年的风姿,自己曾有幸目睹,若非二哥常年缠绵病榻,今日该是何等意气风发?

    “六朝古都如何?功名利禄不过终成尘,还是今日好!”

    贺兰澈击掌站起,对着江风湖面大喊:

    “我偏爱今日,与你们一起——逍遥自在游山川,赏湖光!且随我,笑饮千杯肝胆裂,纵马长歌踏月归!”

    “……”

    他试图宽慰所有人。

    可惜没人理他。

    或许是人太多,他这一声大喊太尴尬。

    惹得船工四人、精御卫八人,并船上厨子挥着锅铲探出头,金骏马甩甩尾巴,都看向他。

    满船目光灼灼,这一分尴尬倒是将长乐逗笑了。

    于是大家都笑起来,贺兰澈咬着下嘴唇脸红,与她对视一笑。

    *

    到中午了,在驶出珀穹湖之前,船都会行得平稳。

    众人头一夜都没怎么睡,此时看了一早上的风景,新鲜劲过去,湖景渐渐开始无聊。

    季雨芙与季临安一个犯困,另一个体力不支,草草又吃过午膳,便先回去睡下了。

    长乐向来有午休习惯,此时不回船舱,依旧坐在赏景凳上,趴在露台栏边。阳光和湖风托着她的困意,好似把她往云朵的褶皱里轻轻一放——原本支着下巴的手腕渐渐发软,睫毛偶尔颤巍巍地扑闪两下,最后不动了。

    季临渊本有心再与长乐再聊聊“盟友”之事,奈何贺兰澈实在太粘人,找了一万个借口都不能彻底支开。

    此时两人都围坐在她身边,一左一右,大眼瞪大眼,心里都有同一句话没底气说。

    那就是:你能不能走开,我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终究是大哥,先没话找话:“你们晕船么?”

    贺兰澈轻声道:“不晕。”

    “奇怪,咱们都是头一回坐这船,何以都不晕船?”

    “是啊,辛夷师兄还让我装了晕船药、酸梅干,看来是用不上了。”

    老舵手插话道:“我开船几十年了,说不晕船的人,一会儿遇到暗礁就要晕了!”

    “暗礁?”

    “对啊!赣江入湖口,那彭郎矶是个险段,你们放心吧,包管把你们刚吃的都吐出来!”

    船身正好随波轻晃,长乐忽然下巴一滑,差点磕在栏杆上。

    她猛地惊醒,指尖无意识便抓了一把袖中的银针,准备射杀谁。

    好在,先听见金骏马的鼻息声在脚边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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