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见明月: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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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细小的伤口?

    她放下玉石,拿出旁边的素布袋子,从封口看进去,应是一沓纸。

    写了字的纸,厚厚一沓。

    陆鸢同样没有印象他何时写下的这些。

    原来以前,不止他不了解她,她也不曾明白过他。

    打开来看,第一页纸落款是丁丑年腊月。

    那是他们和离前一年。

    “今日闻,吾妻陆氏折梅庭中,甚为欢颜,竟因我母和离之言,然我观其态,概以退谋进之计耳,她实慧黠,倘同其父入歧途,甚可惜可叹,万勿纵之……我自聘她为妇,从未生过弃离之心,然她惶惶不安以至用计,概因我严厉之过,今后我亦当自诫,以定她心。”

    第87章 匣中之物 ◇

    ◎他一度想毁掉◎

    这页纸的最后, 苍劲有力地落着几个字:“我实可笑!”

    与之前书写完全不一样的字体,前文皆是整齐稳定的刚劲小楷,最后四个字略潦草狂妄, 甚至隔了这么久, 看来仍有自嘲的怒感。

    细看纸的右下角还有火烧痕迹,应是被扔进火中又捡了回来。

    翻开这一页,下面竟是一张折梅图,和陆鸢妆镜背面的图像一模一样。

    褚昉不是说妆镜是在扬州买的么?

    画旁题字:虽未亲见我妻折梅,但忆其姿, 概拈花展颜, 少有之可爱,当记之。

    落款同前页纸,画的右下角也有火烧痕迹。

    陆鸢再要翻看其他书写内容,听背后传来一句质问:“你在做什么?”

    陆鸢不慌不忙把一沓纸塞回布袋里,放回原处, 盖上匣子, 合上斗柜,转头看着褚昉,半点不心虚地说:“夫君,我想到祝语了。”

    褚昉没有回应,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走近了, 手臂搭在斗柜上,挡住了陆鸢的去路,“什么祝语, 管叫你偷翻我的东西?”

    他已换了一身圆领紫袍, 腰间重新系上了福囊, 陆鸢瞧见, 唇角微微上扬,抬头对上他目光,“你曾说,我是这府里的主母,可算话?”

    褚昉道:“自然算话。”

    “既如此,难道我无权动这柜子里的东西?”陆鸢歪头质问于他。

    “狡辩。”褚昉拨开陆鸢,打开斗柜将匣子上了锁,说:“这是我的东西,以后没我允许,不能乱翻。”

    他所了解的陆鸢,从不乱翻他的东西,莫说他上锁的匣子,便是他明明显显放在她面前的匣子,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这次竟然趁他换衣裳的空儿,偷看他早前手记。

    他既撞破了,陆鸢反倒没什么顾虑了,大大方方地说:“我看见一幅画。”

    褚昉垂眼看她,并不接话。

    “和我妆镜上的一模一样,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样的巧合么?”陆鸢微微歪着头,唇角挂着一丝浅笑,注目看着褚昉,将他神色尽收眼底。

    二人目光交织片刻,褚昉先移开眼,走去桌案旁,拿着刻刀准备刻石,问陆鸢:“你想到的祝语是什么?”

    陆鸢亦款步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用十分柔和的语气商量着说:“夫君,大年初一,闲来无事,我们做个游戏如何?”

    她眼中冒着黠光,显然方才的偷看没有尽兴,还在觊觎匣子里的东西。

    褚昉握着玉石在桌案上敲了敲,发出当当的声响,将陆鸢目光吸引了去,好像是在告诉她:他还等着她的祝语。

    陆鸢稍作沉吟,开口:“团圆聚,贤子贤孙。”

    褚昉听罢,虽仍然面无表情,但眉目之间的冷意明显消减,拿了刻刀开始在玉石上刻字。

    他端坐着,右手因用力握刀,手背绷紧了,暴出的掌骨起伏如丘,单是看上去便充满了力量。

    陆鸢就坐在他身旁,双手交叠放在桌案上,目光一动不动落在褚昉手上,不发一语,好像个偷师的女学生。

    概因看得入迷,陆鸢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褚昉目光微转,扫了一眼专注于他手下事的妻子,眉梢不自觉动了动,愈发端稳身形握紧刀,好叫她看得舒心。

    镂玉是个极其费时费力的事情,寥寥七个字,褚昉直镂了大半日,到天色将暗才全部完成。

    他小修打磨了下,直接装进了自己福囊。

    闭口不提陆鸢说的做游戏。

    他知道她在打他手记的主意。

    幸而陆鸢也没提,就在褚昉以为这事含混过去的时候,吃罢晚饭,陆鸢笑盈盈地又提了这事。

    “什么游戏?”陆鸢既锲而不舍,褚昉也想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猜拳。”

    听见这话时,褚昉目光亮了下,本以为陆鸢会挑她擅长的女儿家的游戏,好轻松胜过他,没想到竟然是猜拳,她约是不知道,他们在军中喝酒,做得最多的游戏就是猜拳。

    “好。”褚昉爽快答应了。

    “那赢了的,要个奖励,不过分吧?”

    褚昉笑了笑,她果然惦记着他的手记,“应该的。”

    “若是我赢了呢?”褚昉挑了挑眉。

    “你赢了,也有奖励啊。”陆鸢笑着说。

    “若我赢了”,褚昉拍拍腰间福囊,“以后每年都要给我绣一个,全套的。”

    陆鸢点头,“若是我赢了呢?”

    “你想要什么?”褚昉明知故问,非要听她亲口承认那点小心思。

    “匣子里的东西。”

    褚昉一思量,匣子中的玉石是与她和离之后,夜中难眠,学着镂刻的,只是她的名字而已,她方才应该已经看过了,无甚好遮掩的,麻烦的是那手记。

    自聘她为妇直到前几日,二人之间点点滴滴,虽不是日日都记,但也积攒了厚厚一沓,其中还有他所思所想,若叫她看去……

    不堪设想。

    “不玩了。”褚昉懒散道。

    陆鸢眼睫扑扇了下,有些发懵。褚昉明明已经答应了,还诱她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好奇心,竟突然反悔。

    她甚至觉得褚昉在故意逗她,让她以为那匣子里的东西唾手可得,在她沾沾自喜时又突然截断她的希望。

    陆鸢面色一沉,重重瞪了褚昉一眼,好像用眼神将他锤炼了千百遍,撇开他要走,又被他扯着衣角生生拽了回去。

    “换个条件,我陪你玩。”褚昉温和地说,眉宇藏着几分笑意。

    “没兴趣了。”陆鸢意兴阑珊地挣了挣。

    “阿鸢,那匣子里的东西,我一度想毁掉,而今虽留存下来,却很少翻看,我自己回望都需要勇气的东西,如何能释然地摆在你面前?”

    之所以留到现在,概因旧事虽不堪,但字字句句总与她相关,他想着或许有一日,待他们白首相将,老态龙钟,甚至神思迷惘,认不出她的时候,再来翻阅这些经年旧记。

    他如此温和地解释了不能给她看的缘由,陆鸢若再坚持,倒显得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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