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说他心悦我: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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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好似诅咒般萦绕在他的睡梦里,夜半醒来,即便云棠安然睡在他的怀中,他依然会生出如履薄冰的恐惧。

    曾经他觉得只要将人留在身边,总有一日能捂热这块坚冰。

    后来他又觉得捂不热也无甚干系,能做一世貌合神离的夫妻,生同寝、死同穴,他也认了。

    直到此刻,他看着风雪里渐行渐远的青色背影,

    突然后知后觉地明白,即便他一退再退,即便退无可退,他和云棠依旧在走向死胡同。

    风波过后的十余日,两人不曾再见面。

    皇城里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云棠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被风雪裹挟着的槐树,和槐树下积了一层厚雪的秋千架。

    面容淡淡,清透的眉眼蒙着一层薄薄的寒冰,凛冽剔透、一触即裂。

    “娘娘。”

    奶娘抱着皇子走到她身侧。

    看着孩子的白软小脸,她冷漠的面容泛起一丝活气,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摸摸小手,不成想,小娃娃笑眯眯地张手握住了她的食指。

    心中一暖,眉眼如春冰化水般温润,她伸手将孩子抱入怀中。

    又着人去取来那枚长命锁,戴在孩子脖子里,逗着婴孩,“晏儿,日日安康。”

    吕二走后,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人说话,即便身处在宫殿之中,却好似总是在游离。

    而这个孩子就是拉住她的那根线。

    今日,太后娘娘听闻平章台的风波,摆驾而来,说是来看孩子,实际是来当说客。

    “哀家和先帝,自小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太后看了一会儿孩子后,将人都打发了出去,殿中只余两人叙话。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哀家是手掌西北十万大军的陆氏嫡女,说句僭越的话,那时算先帝高攀了。”

    “陆氏助他夺得帝位,我亦受封为后,原以为会恩爱相守一世,但你也看到了,最后是什么样的收场。”

    “天家皆如此,谁都不能免俗。如今陛下对你有情谊,愿意哄着你、护着你,但日后呢,人是会变的。”

    “哀家尚有陆氏做靠山,才有一席之地,但你没有,除了陛下,你没有别的倚靠。”

    “宫里的孩子难养,先帝的四子、七子都是无疾而夭,更不要提那些死于腹中的,晏儿往后在宫中过什么样的日子,取决于你。”

    云棠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窗柩,寒风打在脸上,继而吹起她的衣袖,猎猎作响。

    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也涌入这让人窒息的宫殿。

    她闭眼片刻,转身问道。

    “母后是在指责我吗,指责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不是一个好妻子。”

    “母后为什么只是指责我,难道陛下就是一个好父亲,是一个好丈夫吗?”

    太后甚为不喜她这番大逆不道之语,“陛下首先是天下之主,他肩上担着江山社稷、百万黎民,身为后妃,你不想着为他排忧解难,却还要苛责于他吗。”

    “皇后要有皇后的样子!万事以陛下为先,以晏儿为先。”

    一句句话像刀子般刺向云棠最薄弱的地方。

    看似处处为你着想,实则句句都是胁迫。

    云棠瞬间就解读出了其中隐藏的恶意,她抬眼细细端详着太后娘娘那副她见过很多次的面容,第一次发现,这位自小看着她长大,对她诸般爱护的人,如今在厌恶她。

    “母后,我从来没有一刻,哪怕一个瞬间,想要当这个所谓的皇后。”

    “人心易变,但我从来没有变过。”

    成婚、封后、生子,桩桩件件都是陛下一手操办,从未问过她,她愿不愿意。

    如今还要求她这个被卖了的人,好好给强盗数钱?

    霸权、独裁的世道,真是崩碎了。

    “你不想当皇后”太后奋力追逐一生的权势,被她轻轻一句湮灭,心中翻涌无边怒火,“思明不日就要去西北,京中你已无枝可依,你还有什么退路!”

    小侯爷要回西北?

    陛下怎么可能允准?

    西北大捷,陆思重军威日盛,他与陆老将军不同,渴望陆氏剥离外戚名号,成一世名将,流芳千古。

    小侯爷若也回了西北,就是将一张牵制陆思重的王牌拱手送了出去,此非明智之举。

    他走了,那姐姐也会跟着去,偌大京城,就真的只剩她一个人。

    太后娘娘怒气冲冲走后,云棠在窗边坐了很久,直到入了夜。

    她并未如往日般早早入榻就寝,反而拿着一本古籍,坐在灯下一页一页地翻着。

    一直等到亥时一刻,陛下才姗姗来迟。

    云棠抬眼去看他,多日不见,陛下消瘦些许,眼下带着一层清灰,看来他也睡不好。

    李蹊在长榻边坐下,兰月上前奉茶。

    一人看书,一人饮茶,寝殿中悄无声息,只余案上摇曳的烛光。

    半晌之后,李蹊放下茶盏,嗓音沉敛中透着金石之音,“母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云棠翻过一页,发出轻微的声响,好似是对这话的回应。

    李蹊眸光沉郁,这些避而不见的日子里,他反复在思索、反省,是不是他真的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缘分天定的两人,却会走到如今相对无言的局面。

    他反复推演,却依旧想不明白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错。

    是他不该盛怒之下杖责沈栩华,让先帝有了可乘之机?

    还是不该用皇家血统去抨击政敌?

    更或者他就不该让云棠与别人交好,而应该早早将人藏在东宫,谁也不准窥看一眼。

    她总说他高高在上,傲慢独裁地总是替她做决定。

    其实他只是害怕,他心里清楚,若是让她选,她永远不会选择他。

    他无法承受这个结果,所以只能用他的方式去解决,但显然,事与愿违。

    即便已经身为帝王,也依旧无法寰转她心,依旧只能事与愿违。

    所以这一次,他打算先认错。

    沈栩华的事他瞒不了一辈子,不若他亲自来说。

    他从袖中拿出一份雷知明的证供,推了过去。

    “这件事,我不该再瞒你。”

    第73章 认错

    冬日的天总是黑得格外早,不过眨眼工夫,黑沉沉的夜幕就落了下来。

    云棠坐在秋千架上,身上拢着件月白披风,寒风一吹空荡荡,人不胜衣。

    兰月站在廊下,心中焦急,想去劝娘娘不要淋雪,她刚出月子,怎么能这般糟蹋身子。

    但也知道她劝不动,毕竟连陛下都劝不动,她又能有什么办法,最后只能站在廊下干着急。

    不多时,长廊后头响起一阵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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