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渡山河: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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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得出,殿下这是生气了,忙道,“渝都也靠水,这醉泥螺想来是当地腌制的!”

    “哎!小侄子你知道什么!”申良弼老气横秋,居然有指点江山的架势,“这就是我前几天从东境带回来的!正宗得很!殿下,别说是几坛小小泥螺,就是等您与小妹成婚之日,想按照东境的礼节器物办一次婚仪,申家也是可以筹备的!哪怕到时候两军交战,三军停火,咱们也要保证您的船无虞!”

    说着,他为显自己的忠心耿耿,拍案高声道,“家国大事!匹夫有责!我们这些豪门子弟当然更是当仁不让!到时候您吩咐,天衍南境,无出您太子殿下!无出咱们太子妃殿下,这才是我们大国气派!”

    邹吾轻轻一哼,不轻不重地把筷子撂下了,再没胃口。

    申豪看着自己这个倒霉的小小叔叔,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

    辛鸾心里倒是挺高兴,好啊,申不亥这老家伙还以为布防有多严密,没想到在他儿子这儿就能把他的老底兜个底掉,想到此,他倒不觉得今日是白来了,看着申良弼,就好像看着要下栅的年货,笑意盈盈地斟酒,颇有兴致地还和他对了一杯。

    正当此时,一白衣女子左避又闪地走了进来。是时,雅间一方塞了杂坐者,四十余众,弹唱者十余众,旋舞摇摆者又有二十余众,说是摩肩接踵也不为过,偏偏她一人一脸冷漠,自顾自走到主位去,自报名号白骢,问是哪位贵人传唤。

    “就是她。”辛鸾身边的小丫头拉扯他的衣袖,“打人的就是她。”

    辛鸾和申良弼的目光不由都被眼前的女子吸引了,只见她羽衣长袖,发髻半盘半散,仿佛是从榻上刚慵妆懒起般。

    “会什么啊?有什么才艺?”那方的申豪正愁找不到人撒气,这白骢可真是撞在了他的刀口上。

    “军爷,她会跳舞!”人声杂沓中,有人高声答。

    申豪一眼不屑,“跳舞啊,那我们这儿跳舞的也不少,喏,跳跳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跳出什么花来。”

    白骢一脸冷漠,不看辛鸾,反而看申豪,“我从不与人共舞,将军最好让她们都退下。”

    辛鸾觉得有趣,撑着手肘看起热闹,“这极乐馆的姑娘脾气都好大啊。”

    申良弼附和,瞧着这一坐一立的两个,“可不……有点意思。”

    申豪在这女子的挑衅里怒火勃发,手指凌空一点,“都给本将军下去!”

    乐师演奏闻声一滞,所有的舞女在白骢进来的时候就开始迟疑,此时听到这吩咐,当即匆匆退开,申豪瞧定了白骢,用力敲了两下桌案,“今天,本将军就给你这个抬举!——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小爷我见多识广,东境伎舞柔媚,军舞豪壮,你若是跳得让我不满意,等下我就拿我副将的帐和你一起算!不是贞洁烈妇嚒?看到外面了没有?驯马的台子还没撤下去,我不介意骑着你再走一遭,走完再扒了你的衣服,把你赶出这极乐馆去!”

    申豪说得嚣张,白骢的脸瞬间失色。

    申豪只好整以暇地看她,不轻不重笑了笑,“成!三支舞,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吧!”

    此话一落,乐师齐奏:是刚刚还未完的《云裳》。

    而满屋无数双眼睛,刹那间都看定了白骢,等她动作。

    白骢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只能拼尽全力,瞬时曳步后退,踩着鼓点的节奏,白袖轻飏,一步一摇,步韵轻柔而的话几分当真,几分玩笑,但是女儿家嘛,吓唬吓唬也就够了,夸一句好,他还是做得到的。

    申豪那边却似乎尤其坚持,看着白骢抬腿摆臂,只一句,“殿下您太仁善了,这跳得什么?软塌塌。”

    乐舞转折,白骢听了此句,偏偏没有遭受打击,反而展臂的间隙,狠狠瞪了申豪一眼!

    辛鸾心神一振,只觉得那眼神明艳动人,下一霎,她羽袖平挥,脚下做胡旋舞蹈,一时间,众人惊呼声起,离得近的宾客纷纷为她避席!而白骢竟有如云间白鹤,扯开自己半散半挽的发髻,手缠红丝绸,飞速于旋转中挽出武士髻!

    这一手让所有人为之心夺,众人只觉《云裳》曲短,最后一节的高亢中,她屈膝做俯首势,手臂如禽,擎长颈做唳吟,而辛鸾的角度,正见白骢雪白又修长的脖颈。

    “好!”不知是谁,忽地立在外围,大声喝彩!

    紧接着,颦鼓急动,白骢肃然起身,漠然无表情的眼睛扫略众人——眼眸无情动人处,再没有比她更清冷的舞女,众人只见她十指缠绵,婉转扫过自己的脸颊、脖颈,一个运手,转臂,原地翻出一连串灵巧优美的空翻,行云流水一般,柔媚又矫健。

    “忆我少年游!”

    “也曾上青楼!”

    申良弼忽然间拍案而起,朗朗声伴越鼓声,一时有感而发,竟然在为白骢吟唱。

    “女乐三千万!”

    “白衣数风流!”

    言罢,他摆手一挥,“我的红鞭呢!白骢跳舞,怎能无鞭?为白骢姑娘取鞭来!”

    很快,一把尚好的红柄马鞭送到,熟皮牛筋鞣制而成,以手抻之,就如白骢之舞一般柔媚而刚健,白骢舞作蛇形,飞速在各个桌案前旋身而过,一手夺过那为她准备的皮鞭,舞步不停,第一鞭就“嗖”地直取申豪面门!

    侍女们一声惊呼,悚然中纷纷避让!赤炎几位副将撑身而起,弹剑而出!

    申豪却安坐原地动也不动,压下兵戈之声,任那红鞭直抽出一股唳风打进眼睛,他飞快阖上眼皮,朗声作一句训斥:“你——放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那小红鞭于申豪鼻尖两寸处堪堪停下,又倏地灵蛇般退开了!

    辛鸾一颗心提到嗓子,只见白骢照旧冷若冰霜笑也不笑,无事发生般眉梢一挑,又云步如飞,舞步照之前竟丝毫不乱!

    “这……这是什么舞?”辛鸾已呆住,茫然问身边人。

    “这……奴不知。”那女儿显然也从未见过舞女敢如此造次。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遇折而挺身,见辱而奋起——这是侠舞。”邹吾看着那飞掠的身姿,斩钉截铁,“这白骢当得起一声‘侠女’。”

    但是显然,乐师都是俗物,一曲《风临晚》已是搭不上白骢的脚步,白骢旋之愈急,舞之愈烈,偏偏转弦渐悄,后继无力!辛鸾看得心急,心头忽地一动,拍案高喊一声,“取箜篌来!孤来为她助兴!”四周附和立刻如沉雷,嘈嘈切切瞬息间传至门外,“快快快,快传箜篌来,殿下要弹箜篌!”

    邹吾蓦地看了辛鸾一眼。

    少年人看白骢跳舞目不转睛,眼中全然是热切的光。他是真的天潢贵胄,高辛氏乐章占天下之二一,再清贵的公卿,再嚣张的豪门,也没有他赏音赏舞的端然气派。

    非常快,上好的凤首箜篌送上,辛鸾挽袖一拂,十指轮拨,铮铮然一轮乐音清越而起,刹那间压住全部的乐师管弦!

    没有人听过这样的箜篌音乐,箜篌雅乐在人们心中的印象太深刻,辛鸾偏偏奏箜篌如七弦横琴,清啸,如金风穿林!霸道,竟如刀戈剑戟!

    申豪见状,再也安坐不住,忽地踏过矮桌纵身上前,贴着正作舞的白骢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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