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风: 7、《悲怆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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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过来。

    “跑出来也不穿件外套!”妈女士蹲下用力抱住她,双手搓着她的手臂和后背,“跟妈妈回家,今晚跟妈妈一起睡,别怕,别怕啊。”

    母亲的怀抱是温暖的,梁初灵心里的委屈决堤,正要靠进去。

    妈女士手上拿着的手机屏幕亮了。

    备注是一个太阳表情符号,消息内容:”晚安甜心“

    妈女士也看到了那条消息,无比镇定地用拇指锁屏,然后更用力地抱紧梁初灵:“走,跟妈妈回去。”

    梁初灵猛地挣开她的怀抱,自己踉跄了一下。

    灯光打在妈女士的头顶上,她呵气如雾,雪花飘落,看起来无比符合一幕剧作的女主角。梁初灵甘居其次,看着对面的这位女主,想到李寻曾对她说的“基因也没什么重要的”,她当时并非全然接受,但此刻深信不疑。

    她和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如此不同。

    科学已经证明她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可是血缘没能塑造梁初灵,却是环境塑造的她。

    血缘和环境产生分歧。

    梁初灵觉得这是一种很不公平的分歧,就如同李寻没能继承李炽的天赋那样不公平,他能接受和而不同,她却只觉不公。

    初中某次妈女士和她去泡温泉,嫌她头发毛糙,拽着梁初灵给她上护发素,护发素上写着只需停留三分钟。没到三分钟,妈女士从容洗去,但梁初灵让其停留了五分钟。

    梁初灵的世界充满变量,一切都是她无法预测和掌握的。

    因此,在她能控制的领域她要做到极致,通过超额完成来构建一种确定性。

    多出来的两分钟,多练习的几小时,上课前预习,下课后复习,都是她为自己增加的安全边际,用以对抗外界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和失控。

    可生活却是时时刻刻在出意外。

    女主角一言不发,女主角也有资格一言不发,这同样很不公平。

    梁初灵只好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也演得无比镇定:“妈,我今晚去同学家里睡,可以吗?”

    妈女士看着女儿,沉默了片刻。

    雪花落在她们之间。

    “好。”妈女士最终只回答了一个字。

    她没有问是哪个同学,只是又问:“明天会好好去弹琴吗?”

    “会的。”梁初灵回答。

    “好。”妈女士再次说道。

    梁初灵忍着脚趾传来的痛,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得平稳而笃定。

    看,她也是很好的演员。

    就这样朝着小区大门外演去。

    她没有回头。

    雪下得大了,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她走到小区外的凉亭里,找了个角落坐下。

    雪花在亭子外飞舞,世界安静得只剩下落雪声。

    屏幕有些模糊。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

    梁初灵听着李寻的声音,鼻子一酸,强装的镇定土崩瓦解。

    她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李寻。”

    她看着亭外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片片,洁白,细看却又憔悴。憔悴中又动人,动人中藏着锋芒。是赴死的战士。

    突兀想起《悲怆奏鸣曲》

    当初弹这首时,研究踏板怎么踩就研究了一个月,那样充满戏剧性的旋律,也会被她们这样的人硬生生拉入生活之中。

    这雪花也是何等的戏剧化,整个世界作为布景,天上的另一个世界却毫无声息。

    巨人的气概化作雪花,飘零在她的身上。

    恍若春天到来。

    梁初灵对着春天轻声说,“我好像生病了,我能去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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