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烟波蓝: 6、黄昏雪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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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昭:“知道了,再见。”

    她手上用力,想关门。

    然而周维扬还是没动弹,仍然把着门框低头看着她。

    就这么盯着她无力反抗了一会儿,周维扬突然不冷漠了,也不说风凉话了,语气倒是温柔了些,对她说一句:“那天谢谢你。”

    棠昭莫名其妙地看他。

    周维扬说:“给我打掩护,忘记了?”

    “……记得,没必要。”

    他沉默一会儿,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长条药盒,说:“刚出门买眼药水给你顺了一个,记得上药,别留疤了。”

    棠昭愣了下,而后挺有骨气地说:“我不要。”

    见周维扬松了手,她立刻要把门阖上。

    没想到他的手速飞快。

    “唰”一下,药盒已经飞到她的小床上了。

    被关在门外的少年声音,懒洋洋地在说着:“你还是考究点儿吧,女明星。”

    “……”

    拽什么!

    -

    周维扬给她买的是个喷雾。

    膝盖只是淤青一片,没伤口,理应不会留疤,但以防万一,棠昭最终还是用了。

    他今天不在外留宿,在家睡。

    惠姨还沉浸在脉脉温情里,说少爷转性了懂事了,到了恋家的年纪了。

    少爷闲云野鹤地拆台,告诉她是酒店年卡到期了,等着续呢。

    你说你有家不回,非要住那外头干啥?

    自由啊,他说。

    可能因为受伤,可能因为第一次隔壁睡了人,棠昭今天休息得有几分不踏实。

    比她第一天来北京时还不踏实。

    她老是在重复一些琐碎的梦境,梦见流鼻血,梦见……她被抱起来,任人摆布,紧接着,失重感又让她坠醒。

    第二天起床发现,腿没昨天那么疼了,能走路,略有点瘸。

    棠昭今天起得稍微晚了一些,要赶着去上学,就没吃早餐,拿了两袋小面包急匆匆出发。

    天色还沉着,颜色像是深海里淬出的蓝,由几颗还没有黯下去的星星缀着。

    棠昭在门口换鞋,天气还没冷下来,但她最近身娇体弱,为了保暖,已经穿上了软木绒面的小棉靴了。

    从虚掩的大门里看外面,院里的树下站了个小纨绔。

    看见他,棠昭的目色滞了一下。

    周维扬仍然一身冷劲的黑色,他穿连帽卫衣,倚在朱砂色的蛮子门前,站在清清凉凉的星月底下,头顶着一颗高亮的启明星,黑色靴子轻轻地、不规律地在门槛上点了几下。

    少年抱着手臂,背对着棠昭,尽管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隐约察觉到他的耐心在缓慢地消磨流逝。

    惠姨来给她递书包,探一探头,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周维扬。

    她帮棠昭拎了拎校服的衣领,拍拍整齐,小声说:“快去吧,他在等你呢。”

    棠昭背好书包准备出门的时候,惠姨又给她脖子上挂了个杯子:“保温杯捎上,记得多喝水啊。”

    棠昭乖乖说:“谢谢惠姨。”

    跟她挥别,她往门口走去。

    周维扬仍然背对着她,听见动静,狭长的双眸微垂,侧睨了一眼。

    也没看见她,但知道有人跟了上来,于是迈步往胡同里候着的车上去。

    棠昭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脚步都挺轻的。

    从四合院里穿墙而过的枝头挂着几颗熟透的红柿子,胡同在清晨的迷雾里曲折朦胧,不见终点。

    年轻的脚步踩着时光,披星戴月,穿过稀薄流淌的淡雾和烟火,抵达日光升起的地方。

    上了车,周维扬窝在座位上闭了眼,手臂仍然松散地环着,在自己的领地上散发着不容侵犯的锋利气质。

    棠昭跟老宋打了个招呼。

    他什么也不说,戴了一副黑色有线耳机。

    棠昭瞥了一眼他平直的嘴角,他不笑的时候,脸色像是镀了冰霜。

    眼皮上覆着细密轻薄的筋脉,在慢慢升起的朝阳里显现出淡青的色泽,眼睫没有丝毫波动,是真的在休息。

    她初步判断:有起床气。

    还挺严重。

    趁着他在睡觉,棠昭就这么偏过头,肆无忌惮地打量起这位阔少。

    她心想:居然敢不穿校服。

    不过他穿不穿应该无所谓,棠昭接触过不少干部子弟,都如出一辙,一身不把规矩放眼里的拽病。

    就算他什么都不穿就这么走上街,警察撞见了估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什么都不穿……哈哈,突然被自己的脑洞逗乐,棠昭笑出了声。

    虽然声音很轻,但透过塑料耳机,不偏不倚地传到了他那儿。

    周维扬醒了三分,横看她一眼,正巧对上她视线。

    他眼神惺忪且沉冷,略带讥讽,眼里就写了俩字:有病?

    “……”

    棠昭尴尬地收了笑容。

    周维扬也慢慢收回视线,眼睛闭上还没一会儿,旁边两个人开始聊天儿了。

    “对了,你好点儿没啊姑娘?”老宋忽然问了一声。

    她轻声应:“嗯,好多了。”

    “这两天还流鼻血吗?”

    “不流了。”

    “那天检查结果不严重吧?”

    “不要紧的,医生说正常,让我别太紧张。”

    周维扬醒了七分。

    在他们的谈话里,他转头看着棠昭。

    过会儿,等老宋沉默下来,周维扬跟她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声音低沉沙哑,淡淡一句:“怎么了?”

    “……”她很好奇他的耳机里到底有没有在放音乐。

    这是关心还是嘲笑呢?

    不知道。

    所以棠昭没说话。

    接茬的是老宋:“她不适应这儿的气候,病好几天了。”

    半晌,周维扬“哦”了一声。

    过会儿。

    “又来个病秧子,”他没丝毫笑意地勾了下唇角,也没什么语气地说着,“你跟我哥凑一对儿得了,他从小就娇气,爱生病。”

    老宋忽然一乐:“你别说,人俩还真是一对儿。”

    周维扬彻底醒了。

    他缓缓摘了耳机:“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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