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珠: 82. 生辰 绯色的花,浅白色的鱼,金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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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她口齿总算伶俐起来,【我阿爹是大将军,会武功,很厉害!】

    【……原是谢将军的女儿。】

    少年摇头失笑,向蹲得腿麻、满脸涨红的她伸出手来。

    她看见他明晰的掌纹,那是一只纤长秀气、不染阳春水的手。她有些慌张地在背后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搁在他的掌心。

    【好了,莫怕,】他说,【我这便领你去找你阿爹。】

    她钻出假山,与他同撑一伞。

    没走几步,却有一脸嗔怪的少女迎将上前,目光扫过她,又望向少年被泥水沾湿的衣角,眉头不着痕迹地轻皱。

    【我当你是去哪了呢。】

    少女低声道,【原是将我抛下,去做旁人的护花使者了。】

    【……阿宜。】她听见那少年开口。

    声音中,满是无奈,又带着无需费心便能发觉的自然亲昵。

    【哼,莫叫我,我可是早叫你抛下了……!】少女别过脸去。

    【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他见了,便松开牵着她的手,转而去捏了捏那少女的袖角,【傻姑娘,怎的,倒和孩子争风吃醋起来。】

    ......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谢婉茹痴坐在地。

    半生的回忆,半生的妄念,似都在这一刻,如云烟散去。

    她曾以为,自己能嫁给他,无论是何身份,无论因何契机,总有无尽的时光与岁月,容她将故事与前尘慢慢讲与他听。

    可原来,她终究不过是他人生中,不足一提的过客。

    只是个任人摆布、毫无尊严的……妾。

    “……婉茹。”

    而魏晟垂眸望她。

    看向她沾满鲜血的手指,身后一地蜿蜒的血痕。

    见她额头流血不止,他叹息一声,又伸手以衣袖为她轻拭。

    许久,却仍是轻声道:“你逾矩了。”

    逾矩。

    “那谢氏虽无大碍,今日之事,却已惊动了父皇。”

    他说:“若还有下次,想来,危及的便不止是你……亦不止璟儿。你入府年岁尚短,还有许多事,需向阿宜学。”

    “不、殿下。”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脑中顿时轰然一声。

    手指几乎慌乱地攥紧他衣角,她低声道:“我,我明白,我不会再带他去朝华宫,我不再去了,我不会再踏足——”

    “便将璟儿留在阿宜身边罢。”

    魏晟道:“你若惦念他,随时去看便是。她本是嫡母,凡府上子嗣,皆应由她教养,合该如此。”

    “……”

    “亦不是叫你母子分离,何必这般,有失体统?”

    方氏紧紧抱着怀中不住挣扎的魏璟,闻言,终于稍松了口气。

    眼神掠过跪在跟前、不住流泪的妇人,她脸上又不觉扬起胜利者般得意的笑容。

    “夫君说的是,”方氏温声道,“妹妹这是第一胎,免不了有几分不舍,但,孩子在府上,总不会丢了失了去,若是思念得紧,来我房中探望便是。”

    有失体统?

    ……探望?

    谢婉茹耳边嗡嗡作响。

    只觉那声音恍若自天外飞来,叫她听不清切。

    她甚至动弹不得,周身热血仿佛在一瞬凉透。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找回一点知觉。

    她痴痴仰起头来,看着眼前,那令她爱甚深、恨甚深,到最后,只余无尽悔与恨的男人。

    而后——

    在一众惊呼声中,她忽的扑将上前。

    养得锋利而尖锐的指甲,毫不客气地对准了他的脸。

    这一刻,她不再是上京贵女,不再是大皇子府中如履薄冰的“美妾”,甚至,不再是谢沉沉所熟悉的那个,只会低头嘤嘤哭泣,永远美人垂泪、楚楚可怜的谢氏婉茹。

    众人拉不开她,扭不动她的手臂,她于是就那样拼命地抓着、挠着、厮打着。

    在那些或惊恐或嫌恶的目光中。

    她终于感受到,自己人生中头一回,做了一回“自己”。

    “什么规矩,什么体统!”

    谢婉茹笑得像哭,用力掐住了魏晟的脖颈,两眼红得几乎滴血,“我只知道,阿璟,他是我十月怀胎,忍了多少痛,吃了多少苦才生下来的——他不是个叫你们随意拿捏摆弄的东西……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你们这些视骨肉亲情为交易,视“尊贵”血脉为命根的贵人,又怎么会懂?

    “阿璟——!阿璟!”

    她被人押解拖走时,两眼仍紧盯着方氏怀中不住抽噎的孩子。

    “阿璟啊……!”直到声音渐弱下去,再听不到。

    她像一匹破布袋般,被人拖拽着,身上无一处不痛,却觉得从未有过的痛快。

    在这波云诡谲的权力漩涡中,谢婉茹想,自己终究是个不伦不类的异类。

    或许,从某一刻开始,从她意识到,自己是个“人”而非物品开始,从她明白了骨肉亲情是相依扶持而非攀附交易开始,她就注定不为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所容。

    可是……

    可是啊。

    她盯着魏璟脖子上那块巴掌大的金锁,忽在泪眼中笑起。

    这一生,到最后,终不是无依无靠,一叶孤舟。

    她不后悔,不后悔。

    “炼胎之法”的倒行逆施、逆天而行,掏空了沉沉身体本就薄弱的那点底子。

    她早吹不得风,受不得冻,是以,小小婴儿的一记“窝心脚”,竟也让她足有十余日卧床不起。

    呕血呕得多了,她后来甚至有心同陆德生打趣,说自己喝的补药到底有点作用,不然,光是呕血,也早都把这辈子的血都吐光了。

    只可惜,陆德生笑不出来、寒着脸不说话,她便有点犯怵,最后,索性也不说话了,抬着头,望着床帐直叹气。

    ——再这么下去,没病也得闷出病来。

    也因此,沉沉非但不记恨,反倒有些想念自家那活蹦乱跳的小侄儿。

    有几次,借着杏雨梨云布膳的工夫,都忍不住旁敲侧击问及她们皇孙可有入宫、有没有听得什么消息,为何连着这么多天都没见堂姐带着小侄儿来过云云。

    可惜,得到的回应,无外乎就是摇头再摇头。

    沉沉心知问不出结果,神情一日赛一日地憔悴下去,整天唉声叹气个不停。

    最后,还是陆德生看出来不对劲,终于拉下脸来,同她“劝解”了两句。

    当然——脸色仍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那日动了胎气,若非平日里那么多上好滋补的药材养着、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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