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怯春: 75-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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洼。

    蹊哥哥还未回来。

    她一个人乖顺地梳洗完,躺在床上等他,不知不觉,困意深深。

    沈蹊是后半夜才回来的。

    似乎怕吵醒她,沈蹊的动作很轻,兰芙蕖正侧躺着,感觉身后床榻稍微一陷,便忍不住轻哼了声。

    像小猫儿一样。

    沈蹊还以为她醒了。

    他正解着衣带,右手轻轻一顿,而后低弯下头。少女蒙着被子,正睡得香甜。看见她熟睡的侧颜,沈蹊的目光才终于缓和了些。

    这件事,他想暂时瞒着她。

    虽然兰青之是她的父亲,但沈蹊还是不忍心告诉她,你的父亲含冤入狱,如今正在宗罪寺受罪。

    他想,待这件事完全处理妥当了,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同她说。

    沈蹊刚躺下,兰芙蕖翻了个身。

    许是窗外雨声太大,竟将她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借着月色,看清身侧平躺着的男子。

    “回来了?”

    “嗯。”

    他的声音莫名有些疲惫。

    听得兰芙蕖心疼,便忍不住伸出胳膊,将他的脖颈搂住。

    “干什么去了呀,这么晚才回来。”

    “没什么大事。”

    他垂下眼睫,用手轻轻环住她的腰,气息流逸在她耳廓。淅淅沥沥的雨声与他的话语交织着,更衬得他语气轻柔。

    这场雨下了四年,终于快要停了。

    这几天,沈蹊一直在整理卷宗。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来为青岚书院翻案。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年的幕后主使是郢王。而近些年,郢王在朝堂上的根基愈发稳固,他之所以不敢太过于猖獗,是有沈蹊与他互为掣肘。

    而他如今要做的,是翻郢王手底下的案子。

    幼帝一贯善中庸之道。

    以他的脾性,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他便总是粉饰太平。

    譬如先前与北疆开战一事。

    沈蹊坐在桌案前,誊抄了一份郭琮懿的口供。刚一放下笔,书房外传来脚步声,他敏锐地将卷宗一阖,转眼便见兰芙蕖一袭淡青色的水衫,端着碗热烫袅袅走了进来。

    “蹊哥哥。”

    她端着汤,眉眼微垂着,眉目之间愈发有婉婉之态。

    迈过门槛时,兰芙蕖似乎见着沈蹊将什么东西匆匆一掩,她并没有多想,将甜汤放到桌案上,缓声道:

    “沈老爷那边又派人过来了,说要你与我一同回沈家,聚一聚、吃吃家宴。”

    沈蹊伸出手,将她牵过来。

    “你想回去么?”

    “我?我都可以,你父亲待我很好。我在沈家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她说得都是实话。

    莫说是在沈家了,如今放眼整个京都、甚至整个大魏,都没人敢来欺负她。

    “对了,我刚收到安翎姐姐的信。她要与应将军一同来京城了。”

    闻言,沈蹊有些意外。

    他坐在窗边,日影透过窗牖,在他身上投落一层薄薄的翳影。兰芙蕖也坐过去,柔荑捧了羹汤,用小勺轻轻舀了一口。

    “京城有位老中医,擅长拨筋接骨,安翎姐姐便与应将军一道,过来看看。”

    信件是由安翎姐姐口述、应槐代笔的。收到传信,兰芙蕖甚是惊喜。以兰芙蕖对安翎郡主的了解,她一定会走出这一段阴霾。况且又有应槐陪着,兰芙蕖愈发放心。

    信上说,他们将会在下个月初来京城。

    如今正是月末,离他们“大婚”有半个月有余。沈老爷找人算的吉时在下个月十五,如今整个沈府,都在为这场婚宴忙得不可开交。

    除去沈府那些人,兰芙蕖觉着,沈蹊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这些日子总是神龙不见尾。

    她舀着甜汤,递到沈蹊嘴唇边,他从一侧随意拿了卷书,手指漫不经心地翻过书页。他也没看那甜汤,将嘴巴张开,兰芙蕖抿了抿唇,不满地哼了声。

    她分明有事瞒着自己。

    不等兰芙蕖询问出声,忽尔有侍人轻轻叩响房门。

    “大人,门外有人找您。”

    “何人?”

    “对方并未说,只说是……大人的一位故人。”

    故人?

    沈蹊微微侧首。

    兰芙蕖将汤勺放下,替他将衣裳前襟理了理。昨夜一场大雨,空气中仍残存着些润意。自从下朝后,沈蹊在府里一贯穿得随意,他身着一件浅紫色的直裰,用手指捏了捏下摆,腰际芙蕖玉轻悠悠一拂。

    “大人,这边。”

    沈蹊独自一人走入前客堂。

    撞见的是一袭白得圣洁的素袍,那人衣袂微展,站在堂院中一棵破败的秋树下,面容十分熟悉。

    兰子初。

    见了沈蹊,他微垂下眼,朝他作揖。

    很显然,对于他这位“故人”,沈蹊很是不待见。

    紫衣之人微微蹙眉,神色慵懒,讥讽地勾了勾唇:“哟,这不是兰大公子么?如今不应该是在义邙军营享着荣华富贵么,怎么千里迢迢赶到魏都来了?”

    兰旭面上,依稀有风尘仆仆之色。

    他早料到沈蹊不屑的轻嗤,似乎习惯了这种态度,兰旭的神色竟格外平静。

    周围佣人退下,偌大的堂院,只剩下沈蹊与兰旭两个人。

    好似从小到大,无论在何时何地,二人之间都是这般剑拔弩张。

    秋意深深,庭院落叶扫净,不时又有枯黄的叶翩翩然而下。沈蹊亦身形翩然,立于兰子初面前。他目光中掺杂着不加掩饰的敌意,睨着他。

    思忖片刻,兰旭道:“听闻……你与小妹已经定亲,婚期是定在下个月么?”

    “怎么?”

    沈蹊挑了挑眉,“你是想来劫我沈惊游的亲事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

    兰旭的声音亦发冷。

    他看了眼沈蹊,似乎想要发作,可一贯的好脾气没让他撕破脸皮。他不愿与沈蹊争执,对方见了他却十分来劲,冷嘲热讽之声不绝于耳。

    兰子初咬了咬牙,没应声。待到沈蹊说出那句“卖国贼”时,他的目光忽然一黯。

    义邙刑室里,安翎郡主也这样骂过他。

    他从未见过性子这般刚烈的女孩,让他自愧不如。

    刑室内,灯火昏暗。安翎疼得满头大汗,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般瘫在那里。他见了,终是不忍,走上前去给她递了一块热毛巾。

    对方冷眸,朝他“呸”了一声。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一句“卖国贼”就这般清晰地落入兰旭耳中。

    他神色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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