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年少: 21、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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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珠心里一惊,蓦地回首——说话的正是两名道士中瘦高些的那个,宫里人称他翠虚散人。

    宝珠立即抽回手,敷衍着一笑,并不搭言。

    她只防备着这道士出于贤妃的授意,存心为难她,却不知道翠虚因替贤妃看她的面相,远远地见过一回,从此就惦记上了。虽说她已有十五六岁了,不合道士一贯的口味,但实在是个绝色,倒舍不得就这么丢开。

    翠虚见她不理会自己,也不急于求成,万一逼得她半路逃了反倒麻烦,不妨耐着性子,等到了德陵里头再说。

    路上走了两日半,好在天色长了,到了德陵跟前是傍晚,依旧没完全黑下去,否则一行人运着棺柩走夜路,太阴森了些。

    灵柩自有地方安厝,他们这些人则在陵户长家里用饭歇息。

    所谓陵户,便是世世代代为皇家看守陵墓的人家,以此免除杂泛差役,温饱上亦没有太大烦忧。

    前朝按制,帝王陵墓当有陵户五百家,依此规格代代相传,如今该有数千近万户人家,而实际拢共只有百来人口,其中管事儿的,便称为陵户长。

    对于这些新朝的不速之客,陵户们心里是很忐忑的。

    宝珠猜测,无论他们是出于何种原因留下来,对于前朝皇室,对于这一片旁人讳莫如深的土地,他们都有着或深或浅的羁绊。

    这份羁绊在从新朝皇宫来的这群人面前显得不伦不类,尤其他们还是送贞顺贵妃的灵柩来的。

    所幸大家都很疲倦,匆匆吃了一顿饭,就要到房里去歇息。陵户长家里布置虽简朴,胜在地方还宽敞,翠虚师门住东院,随行侍卫们住西院,几个负责路上洗涮造饭的老嬷嬷住单独的一间客房,只有宝珠一个人落了单。

    陵户长的老伴儿便笑道:“姑娘若不嫌弃,我们家女儿的屋子还空着,只是她嫁得远,这好几年都没有回来,屋子也就没修整。”

    这也是权宜之计。宝珠略一考虑,便点头答应了,又向她道谢。

    妇人又搭手同她一起铺床被,又连连向她道委屈,宝珠不住地回应,好容易将人送出去了,这才关上门、闩上横木,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

    小虽小了些,门窗四壁都很结实,那闩门的木头更是沉得她险些抬不动。

    床上的被衾是旧的,洗得发白,倒是干净的。

    她明白到这样的地方来,凡事挑剔不得,尽力将就两日就是了。

    但一时确实没有睡意。开了窗,东西两边院里都还看得见灯火。

    宝珠索性靠在窗台前,抬头去望着天上的月亮。

    宫里的月亮总是迁徙流转的,在朱栏玉砌间时即时离。这里的月亮不,它静静地待在天上,就一直待着,圆得不可思议,看得久了,会疑心它不是月亮,是一颗伸手可摘的莲子,没有去芯,咀嚼到后头会泛苦,但清甜过后的苦意,只凭想象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宝珠的记忆里,这样安适清闲看着月亮的次数不多。她最后病重的那段日子倒是成日躺在床上,但是并不临窗,何况那时候她眼睛哭坏了,原本也已经看不清东西。

    在这样的地方,回想那些事,并不是好意头。然而宝珠意外地后知后觉,身处这一片幽森的前朝皇陵中,她并未感到恐惧,仅有几分感伤。

    脑海中浮现出几句关于月亮的诗词。

    一句是“云阶月地一相过,未抵经年别恨多”。

    一句是“只有北邙山下月,清光到死也相随。”

    这一夜心绪纷乱,三更多才勉强合衣睡下,没过多会儿,事前推算好的吉时快到了,又起来收拾一番,与众人汇合。

    贞顺贵妃这场丧仪,是极力简化过的,毕竟不再是皇宫的主子,犯不着为了她大操大办。

    虽按着贵妃的规制办,但宝珠这样的外行也能一眼就看出,这副棺椁远不如旁边那两副——既然合葬一穴,位份总应相当的。陪葬品是她生前常用的那些。三具棺椁前设了香案祭器,最后关闭石门,填上封土。

    日头渐烈,宝珠心里只觉得凄然。因为这位贵妃竟比她的孙辈还强些:末代皇帝和后妃都是自缢殉国的,那情形只能更狼狈不堪。

    这点唏嘘原是人之常情,于她不知为何分外地不能承受。终于捱到返回陵户长家里时,竟出了一身虚汗,饭也没吃,径直倒在床上,像是昏睡不醒,又像是意识混沌。

    眼前始终是黄澄澄的,那是燕朝时的余晖,还是将融化的玺印,浓稠得挣不开。

    宝珠惊呼一声,实则听着不过是喉头里一点响动,猛然坐起来,恍惚中看见屋里还有个人。

    是翠虚。他见宝珠醒了,脸上的神情很是关切:“我见你回来就不舒服,别是中暑了?熬了点绿豆汤,这会儿正好喝。”说着就要上前来。

    宝珠瞪视着他,而后又往门口看:门关着的,连横木也闩上了。

    她当即掀开被子,下床想往外跑,脚还没沾到地上,人已经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了。

    翠虚弯腰抱起她,一面尚柔声笑:“傻孩子,你跑什么?”

    宝珠听在耳中,只觉与鬼魅一般无二,抬腿要踢他,哪里使得上力气。

    心里的念头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她不要落在这个人手里。

    翠虚将她放回床上,迫不及待地便去剥她的衣裳,察觉到她浑身颤抖、手脚冰凉,起先只当是害怕而已,犹两腿跪上''''床去,要亲她的嘴,这下凑近了,见她嘴唇都显出绀色,面孔又异常苍白,才觉出不对来,赤脚跳到地上,犹豫再三,美色在前,到底性命要紧,把外衫一裹,出门叫人去了。

    那陵户长的老伴儿正在厨房里洗碗,听见动静赶过来,唬了一大跳,被翠虚威胁着,才不敢声张了,唯唯诺诺地进门来瞧,一看宝珠那光景,便叫:“坏了!一准是染了疟疾!”

    再喋喋不休地说下去,翠虚一句也没听,早已大步走到东院去,吩咐自己的师弟及弟子们立即动身回宫。

    他强自镇定着,不叫其他人看出什么——疟疾是要过人的!让其他人知道了,连他也走不掉!

    回宫就好了,回宫好好洗涮一通,又有御医,他自己又会炼丹,还有什么可害怕?总不能留在这鬼地方!

    西院的侍卫们得到出发的命令,倒还有人记得那宫女没跟上,但也没多嘴问一句:翠虚师兄弟是皇帝和贤妃跟前的红人,谁知道这是不是主子的意思呢?

    即便不是,也犯不着得罪这两个道士。

    一行人又这么迤迤然地踏上了返程。

    半道上,翠虚意识到自己没再出虚汗了,心里不禁一松,有闲心去检查随身的一个小包袱:里头有个玉琀要交给贤妃,权作她要的大燕一朝长寿的秘诀;另还有几样难得的珠宝,自己且留着压惊。

    可惜有支顶好的黄玉簪儿,他揣在怀里去的宝珠那儿,一并落下了。

    此时此刻性命无虞,他又渐渐地惋叹起来。

    宝珠身上还是忽冷忽热,上刀山下火海,实在莫过于此了,故而也疑心,自己是来到了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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