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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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推开底舱门时,船板已经钉严实了,龙可羡抱着只小箱子,正往里边掏板糖,闻声回头,那板糖已经嗦了一半。

    阿勒不动声色地把箱子合上:“下边冷潮,怎么在这儿找吃的?”

    “方才找东西,看到这里多了排箱子,”龙可羡吮着糖,含糊地问,“是你的?”

    “不是什么要紧东西,”阿勒侧额,示意她出去讲话,“快登岸了。”

    龙可羡点点头,准备跟着往外走,谁料船身微晃,那小箱子突然斜滑下来,龙可羡眼疾手快扶住了,抬手时不慎拨掉了铜拴,露出里边零零散散的物件。

    “这是……”

    箱子里金光灿灿,拨浪鼓、玉如意、天丝虎头帽、小金锁、小马鞍,还有襁褓、提篮、小孩衣裳,应有尽有。

    龙可羡握着糖棍儿,迷茫地问。

    “你要生孩子了吗?”

    第136章 跋扈

    要生孩子的不是阿勒, 是龙可羡。

    她手里的糖棍儿掉了:“我?”

    “月事迟了半月,爱乏嗜甜,干呕腹胀, 条条都对得上。”阿勒把小木箱的捆绳绑回去, 搓了搓她的手指头, 带着就往外走。

    龙可羡自然地蜷个拳头, 往他掌心里拱拱,闷声道:“半月都在海上, 事忙,月事便迟了。”  在北境打仗那会儿,服药延迟月事也是常有的事,女将女兵能随场调换,但她不能, 所以这半个月忙起来,她也没有当回事。

    “我按按。”龙可羡说着就撩袖子, 三指搭在手腕间把自个的脉。

    阿勒看过去, 也跟着屏息凝神。

    “没有。”龙可羡诚实地摇头, 她当真按不出来半点珠滚玉盘的滑脉。

    但阿勒用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来,他说:“时日短也有把不出来的。”

    龙可羡没话说,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低头捏捏肚皮儿, 恨不得从肚脐眼儿里窥进去,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单个拎出来都好解释,偏凑一块儿,我哪能不多想, ”阿勒难得耐心解释,“你当作轮值歇息, 事儿都排下去,手底下的副将该用便用,如今战事不起,这些大老粗也该扔进官场里浸一浸。”

    龙可羡揪住他一根指头,说知道了。

    阿勒拇指指骨节抵眉头,用力搓了下,还是没绷住,像小时候那般喋喋不休:“我怕他折腾你,这事儿我没法帮你担,只能把面上功夫做全了,盼这小崽子能领情,卖他老子两分面儿。”

    哥舒策这人,知道的都说他是祖宗脾气。

    性格硬、做事狠、不讲规矩喜怒无常,心情好的时候,能半真半假跟你开玩笑逗趣儿,心情差的时候,不等脾气挂脸,脑袋已经穿成串挂在枝头上了。

    但这个人要是温柔起来,能让人溺进去。

    龙可羡是不是有孕他不能确定。第一日算是脑热上头,后几日清醒过来,也知道这事儿还不算有谱,却接连几日使唤海鹞子,南北来回飞,快船南北来回跑,为了点虚无缥缈的迹象能把那小崽子供起来。

    还跑去问尤副将,问他船上有没有当过爹的,他要讨教两招儿,得知没有后便冷哼,说满船找不出一个当爹的,怎么,你们三山军有亲缘歧视?

    堵得尤副将没敢吭声,看他的眼神就好比母凭子贵的跋扈妃子。

    ***

    两人绕出底舱往上走,天光薄薄的,从粗糙的木梯淌下来。

    折过木梯的当口,头顶的木板重重碾轧,是有士兵在搬运物件,准备下船。

    窸窣的尘灰扬下来,荡在光带里,龙可羡抬手挥了挥,侧身便猝不及防一重,整个人被压进了舱门后的阴影中。

    一只手罩在她后腰,宽厚有力还带点浪劲儿,沿着那片衣裳有目的地来回逡巡,阿勒用鼻尖抵着她耳后。

    阿勒体热,掌心总是像团着火,还干燥粗糙,龙可羡贪爱这个部位,和着粗茧刮起来,后脊就得蹿层麻劲儿。

    鼻尖来到龙可羡下巴,拉开了距离。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龙可羡微微张着唇,气息温热,一点润红在齿间若隐若现,眼里半失焦,耳后那块小小的软骨也微妙地沾上了点红。

    阿勒就不说话了,手指抚上那点红,揉得她轻嘶声。

    “若是有,你别怕,若是没有也不打紧,我们来日方长,”阿勒说,“坎西港这事办完,同我回南清城,行不行?”

    这根本没在问。

    龙可羡陷在他臂弯里,撩眼皮,飞快地瞟他一眼,又垂下脑袋,拿额头一下下磕他下巴颏儿。

    “不讲话,光磕头,我就当你答应了,”阿勒佯装恼怒,“届时若要反悔,臂环从这儿套到……”他指尖滑动,抵在腿侧,“套到这儿,你连路也不必走,我扛着就能上山下河,你就长我身上!”

    龙可羡用力磕了他一下,磕得他脑袋后仰,然后伸出双手去捧住他面颊,轻轻嘬了一口。

    士兵还在来回走动,头顶木板轻轻颤,龙可羡和阿勒躲在这片昏暗寂静的角落,像两枚嵌合齿轮,胸口挨着胸口,下巴挨着颈窝,呼吸和心跳毫无保留地交递,没有更旖旎的举动,两人默契地没有讲话。

    等到士兵散尽,阿勒推开顶上舱板,听到龙可羡说了个字儿。

    这人多精,哪怕没听清,也故作其事地点头:“成,这就是板上钉钉了,红口白牙耍不得赖。”

    “不耍赖,”龙可羡跟在后边,思索着说,“等三山军稳下来。”

    “行。”

    “等姐姐安然无恙。”

    “行。”

    “等……”

    “等会儿,别说了,”阿勒伸手给她,“我排第几?”

    失忆没失忆,都不妨碍他在她心里边排末位是吧。

    龙可羡搭上他的手,认真盘了两遍:“第十七。”

    “我丢了啊,”阿勒作势要把她往下扔,吓得龙可羡攥紧了他手指,阿勒堵住了舱板,俯首下来问,“第几?讲不高兴就丢下去。”

    龙可羡微恼,往他靴面上戳了一拳,又凑过去咬他下巴。

    “行了,明白了,第一,”阿勒悠哉地牵她起来,踹上舱板,“用讲的再讲一遍。”

    ***

    远天有风来。

    龙可羡搓了搓手腕,把两只手都藏进宽大的袖摆里。

    军用港口人流稀少,往来都是披甲配刀的巡卫,她的马通常就拴在马厩里,下船自有人牵来,但今日没有,龙可羡透过横斜的桅影看过去,马厩外边停着架马车。

    哨兵手里捧着好些信筒,顺着龙可羡的眼神看过去:“哥舒公子前几日就吩咐了,不让带马,让驾车来。”

    龙可羡默了默,心道好吧。

    暮色像晚潮,被风推着,从港口的每个角落漫上来,一层层刷黯了天色,阿勒站在不远处跟厉天说着什么,哨兵看着马车还没过来,便拆了信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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