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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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学长,你来找邬长筠?”

    “是?的?,请问你有看到她吗?”

    “她走了。”

    “走了?去哪了?”

    “她请假了,说是?奔丧,要回国一段时间。”

    “奔丧?”居世安有些震惊。他与邬长筠很?少聊家庭方面的?事,只知道?她无父无母,唯有个师父不愿离开故土,留在了北平,难道?是?他老人家去世了?

    “是?啊,走得很?急,转车去别的?城市坐船了。”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但是?房间还留着,说是?要在考试前回来。”

    “谢谢,打扰你了。”

    “没事。”

    难怪昨日那般异常,居世安有些懊悔,没有早点洞察她的?情绪,好在知道?她去了哪里,去干什?么?。

    他不喜欢禁锢爱人的?自由,也能理解她匆忙离开,没有与自己告别。虽然只聊及师父只言片语,但他能感觉到那位师父对她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

    ……

    最近没有船直抵沪江,再有沪江正打仗,也不安全。

    邬长筠买了最近一班巴黎到广州的?船票,在巴黎等待三天,才坐上归国的?邮船。

    她必须知道?师父因?何而?死,后事如何。

    否则余生寝食难安。

    海上一月有余,邮船抵达广州,再转车几?天,终于回到北平。

    邬长筠只带了不多的?行李,匆匆赶往崔师母家。

    院门上贴了张封条。

    她看着上面的?日文,板正的?几?个字,证实了所有最坏的?设想?。

    邬长筠从墙头翻了过去,立于院中。

    里外一片狼藉,到处结满了蜘蛛网。

    她杵在倒塌的?餐桌前,仿佛还能听到曾经与师父、师母的?对话,仿佛还能看到他坐在轮椅上,一脸桀骜的?模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邬长筠到街坊问了问,可一提及这?家,众人都缄口不语,仿佛统一过口径似的?,皆说不清楚。

    于是?,她买了张火车票到天津去找师姐。

    师姐本?名云小衣,祝玉生后赐名为岱,亲近的?人多唤她阿岱,师姐常在得月楼挂牌,邬长筠到了地儿,才知她竟退行不唱戏了。

    好在人还在天津。

    师姐正在家里逗猫。听说她做了一位富商的?八姨太,那老头送了她一座宅子,不常来,诺大的?院子,只有她和一个佣人以及两只猫。

    得见故人,师姐哭得梨花带雨。

    邬长筠不知道?她是?哭师姐妹情,哭师父,还是?哭自己,她讨厌哭声,大呵一声叫人闭嘴。

    师姐也不恼,听进这?一生吼,拉着小师妹去屋里说话。

    邬长筠不想?废话,不想?与她寒暄半个字,直接问:“师父呢?”

    “师父……在……在”提及此事,师姐又流起眼泪。

    “别哭了!”邬长筠厉声道?。

    “师父——”师姐撇了下?嘴,“师父在兰和戏院旁边的?旧牌坊上,挂着呢。”

    邬长筠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消磨掉师父逝世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如今,只剩下?仇恨了:“谁干的??”

    “日本?人。”

    “我?知道?日本?人,谁?”

    “一个商人,叫佐藤三郎,虽然是?做生意的?,但背后靠着日本?军方。”

    “师母也遭毒手了?”

    “对。”

    “因?为什?么?事?”

    “是?,就是?——”师姐目光躲闪,吞吞吐吐的?。

    邬长筠直接拿起旁边的?凳子要砸她。

    师姐知道?这?小师妹脾气火爆,自己又打不过她:“是?师哥给日本?人唱戏,唱拥护他们的?戏,师父知道?了气疯了,在他登台的?时候到戏院闹,结果当场就被……”师姐又哭了起来,“日本?人说他妨碍大东亚共荣,以抗日罪处死,然后把尸体吊到老牌坊上警示其他人,还一直不让收尸,我?只能看着师父受辱,一点办法都没有,日本?人就是?杀鸡儆猴!太可恨了!师娘也被打死了,不过没被吊起来,我?将她安葬了。”

    邬长筠忽然攥住她的?衣领,把人拎起来,她双眼布满红血丝,快把牙咬碎了:“多长时间了?”

    “两个多月了。”

    “两个月,”邬长筠将她摔倒在地上,“你就任他这?么?挂在那?”

    师姐委屈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找过人,可没用,现在风声紧,日本?人到处抓地下?党,稍不注意就被冠上抗日罪名,没人敢掺和这?事。而?且我?都自身难保了,现在那些有关将军、抗击外敌的?戏本?子日本?人都不让唱了,我?们这?些唱武生的?根本?没饭吃。”

    “你这?么?多年?赚的?钱呢?哪怕花钱请几?个人,偷也能把尸体偷出来。”

    “我?哪有什?么?钱!之前日军飞机来轰炸,我?的?家产都被炸没了,不然你以为我?想?嫁给糟老头子当姨太太。”

    邬长筠不想?与她算这?些账,现在最重要的?事把祝玉生的?尸骨救下?来安葬,她平了平怒火:“你跟我?回北平。”

    ……

    邬长筠到街上的?杂货铺买了顶帽子戴上,便?上了辆黄包车,来到兰和戏院外。

    这?一条街不似从前热闹,自打发生了几?起命案,来听戏的?人也少了。

    远远就看到老牌坊上挂着三具尸体,邬长筠一时没分辨出哪个是?祝玉生。

    旧牌坊边就是?一个哨亭,两个日本?哨兵轮班值守。

    她压了下?帽檐,往牌坊去。

    两个多月,纵然天气寒冷,尸体已经风干了,宽大的?衣服空晃晃的?,随风飘着。

    邬长筠从师父的?脚下?缓缓走过。

    每一步,都锥心刺骨。

    ……

    邬长筠换了身利索的?暗色衣裤,趁深夜路上无人时过来,光明正大走向哨岗。

    哨兵见人,拿枪出来查看,用日语问:“干什?么?的??”

    邬长筠竖起双手,朝他走过去,故作柔弱“太君,天太黑,我?找不到路了,请问静安旅馆怎么?走?”

    “什?么??”哨兵见是?个美人,还吓得直哆嗦,这?天寒地冻的?,瞬间起了色心,笑着走近些,“花姑娘。”

    邬长筠任他靠近,挑起自己的?下?巴。

    目光对视之际,她迅速抽出挽发的?发簪,划过他的?脖子。

    哨兵捂住脖子,瞪大眼盯着她手里拿的?木头簪子,簪头居然嵌了把极细的?刀。他想?叫出声,却被她掐住下?半张脸,直接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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