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渡: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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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厌恶,厌恶到连她在晋国里呼吸过的空气都感到恶心。

    宋嘉荣忽然想到今天那个欲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是不是她于他,也相当于那个男人于她。

    原来,她于他竟是那样的。

    骨指捏得檀木手串皲裂的裴珩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淡淡地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凤位不可能永远悬殊,她是最适合皇后的人选。”

    “那我呢?我是什么!陛下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想要得到那个位置,想要得到陛下的爱吗!”宋嘉荣很想不顾一切的喊出这句话,可是话临近嘴边,她又认为没有必要。

    他不在意她,不喜欢她,厌恶她,又怎么可能会把后位给她。

    一直以来都是她当局者迷,不知道一个人温柔得哪怕不爱,也不会同其他男人那样声嘶力竭的把不爱,厌恶摆在脸上。

    “妾身懂了,妾身告退。”行了个宫规的宋嘉荣垂下眼帘,失魂落魄的离开。

    她单薄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萧瑟又孤寂。

    好像她这一走,便再也不会回来了,也令裴珩的心脏丝丝抽疼。

    直到她瘦弱的影子彻底被黑夜吞噬,他才敢放纵自己抬起头,视线落在她走过的那条路上。

    刚才她想要和自己说什么,又知道了什么。

    今晚上的月亮是柔和静谧无声的,缓缓的流淌着一地银绸。

    离开甘泉宫的宋嘉荣忽然发现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是她的容身之所。

    她一直以来的目标是成为他的女人,他的皇后,获得他的爱,可当失去这个目标后,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生的念头一同随着对他的爱意烟消云散。

    浑浑噩噩来到河边,看着水中属于自己的倒影。

    两颊消瘦,脸色苍白,失去了希冀的眼睛变得呆滞无光,又透着一片死灰的意冷。

    泪水从脸颊滑落的宋嘉荣后悔了,如果当年的他没有来到小院躲雨,意外发现柜子里的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错误。

    她会安静的待在狭小漆黑的柜子里一点点的等着母亲,父亲来接她下去一家团圆,也不会明知他不爱我,仍飞蛾扑火般想要祈求他的爱。

    也不会目睹他原本对她的好会全无保留,甚至只多不少的给了另一个女人。

    她以为自己拥有的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偏爱,到头来却残忍地告诉她,那不过是他自小教养所至,如果他遇到的是另一个人,只要那个人是太傅的女儿,也肯定会待她那么好。

    所以她从来不是特殊的,更不是唯一。

    她不该贪心的妄图神明会爱上她,她就应该死在五岁那年,那个草飞萤长,杏花垂垂的春日。

    “你这宫人怎么做事的,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一个宫人见她还在河边发呆,以为她是想要偷懒,连拖带拉着她往停靠在河边的画舫中。

    原来今夜在船上举办宴会,宴会的主人公分别是年轻的帝王,以及倍受宠爱的贤妃。

    他们两人站在一块儿,就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宋嘉荣从未有一刻像现在那么的清醒。

    她拼尽全力都够不着的人,总能轻易的为别人弯腰。

    不是值不值得,配不配,而是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是锦绣画作上的一抹污点,见之憎恶,望之作呕。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跳出了自己偏执的怪圈,才会看明白。

    “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点过去伺候娘娘。”有宫人不满的推了不动的宋嘉荣一把。

    宋嘉荣一个不稳往前踉跄摔去,离她最近的裴珩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在她快要摔过来时,下意识的要过去扶住她。

    又担心是她使出的小伎俩,竟是忍着发痒的喉咙闭上眼,任由她往前摔去。

    衣鬓香影,灯影阑珊的宴会中,摔倒在地上的她显得是如此的突兀,格格不入。

    头发散落下来的宋嘉荣没有像以前那样撒娇着,哭泣着求他向她伸出手,而是两只擦破了皮的掌心支撑在地面,动作虽慢又坚定的依靠自己站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里不会有人扶她起来,也不会在有人爱她。

    “宋………”下颌绷紧的裴珩的嗓子里涌上难以言喻的酸涩,悔意,又在下一秒强迫自己偏过头去。

    不要心软,说不定又是她新使出的苦肉计。

    这种计谋,她小时候难道用得还少吗。

    宋嘉荣咬着牙根,慢吞吞的爬起来后,明亮的烛火下照出了她那张因忍疼密布细碎冷寒的瓷白小脸。

    灯下看美人,比白曰更胜十倍。

    白若裳看着身穿宫女服饰的宋嘉荣出现在行宫,温婉秀丽的脸蛋上闪过一抹阴霾,又很快换成带着惊讶的温柔笑意,“宋嫔,你怎么在这。”

    宋嘉荣并不想回答,只是垂着头,默不作声的想要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这里太亮了,太大了,不是她自幼长大的屋子,也不适合她。

    适合她的地方,永远都只有那间狭小得投不进半米阳光,却正好能把她全部藏起来的柜子。

    “宋嫔,你没听见贤妃在和你说话吗。”眉头紧蹙的裴珩像是没有发觉她的反常,命令道。

    “想来宋嫔姐姐也是认为宫中酷暑,所以跟来避暑的,陛下就别怪宋嫔姐姐自作主张啦。”白若裳对于宋嘉荣的出现也感到意外,仍是好姐妹的上前搂着她的手臂。

    她刚搂上她的手臂,宋嘉荣惊恐的把手抽回。

    她的动作,无异于是给白若裳没脸,当初被宋嘉荣欺负过的宫人纷纷为主子打抱不平,像她这种恶毒的女人怎么还活在世上!

    “娘娘,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总会被这种恶毒的女人欺负,像这种不敬娘娘的人,就应该拉下去打板子。””宋嫔,你见贤妃娘娘怎么都不知道礼数的要行礼,该不会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吧。”

    听着耳边声讨的白若裳又一次抓住宋嘉荣的胳膊,恶意满满的凑到她耳边,扬起娇艳的红唇,“宋嫔,你知道吗,最近陛下和我说了一件关于你丑闻的幸秘。”

    “原来你是由姐弟□□生下的怪物,他说看着你就感到恶心,不明白像你这种没有丝毫羞耻心的怪物,是怎么有脸面活在世上的。”

    “我,我没有…我不是…”手臂被指甲掐得青紫的宋嘉荣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在痛了,此刻仍是被刺了一下,可是刺疼之后又是麻木的苦涩。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那不堪又令人鄙夷的身世,为什么还要瞒着她,把她当成一个傻子?用来你取悦其她嫔妃的乐子。

    自己在他的嘴里是恶心的怪物啊,也是,正常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怪物啊。

    如果有选择,她也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清白的出身,而不是令人不耻的存在!

    白若裳仍是不愿轻易的放过她,用着仅她们可闻的音量,“你说,要是我和你一起掉下去,陛下会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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