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璋: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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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私库,怎能容我过问。”

    “那就巧了,这信上正说到,徐西屏在兆康元年三月,瞒扣了一半军饷递给了二伯你,倒比十万两多些,是二十万两。”八夫人讥讽看向他,“莫不是从二伯这里,又克扣了一层?”

    “可笑,可笑。”虞巽卿咬紧牙关,反逼向族老们,“我与长兄少小相伴,我崇文他尚武,曾在书阁校场许誓,一内一外,永不离心。我若是害了长兄,那南阳王的遁逃何至于令我心痛?”

    几位族老站在一处,眼神闪烁了几下。

    虞大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拍着心口,哽咽道:“二叔,这其中仍有言,兆康元年六月十八,传令兵带着大郎被围困的消息回来金陵,正值林娘娘寿辰,你将那传令兵关押了一日,第二日才放他面圣,那一日……是否……是否那传令兵被关押的那一夜,大郎正坐在城墙上,等着援兵的到来。”

    她哭得实在可怜,却只是怯懦地问,并不敢职责虞巽卿,虞氏几位族老终究是尚存了良心,叫人将她扶起。

    “二郎,你为虞氏是殚精毕力,但有这信在,族人亦怕矣。”族老悠悠叹了一声。

    此时,一直站在人群中的虞舜卿才第一次开了口,“二哥,我不信你会存心害了长兄。”

    虞巽卿心念微动,语气激动,“五弟,我……”

    “可我却信这信上所写为真。”他神情哀切,十分心痛道:“若不是真的,二哥为何要给齐王献计杀害南阳王满门?难道不是因为南阳王察觉了龙骁卫军费有异,查到了真相吗?”

    “如何是我献计?陈烁早为齐王所厌恶,他欲杀之,我操刀耳,臣事主,岂非忠?五弟,你是受了什么蛊惑?”他怒笑着指向虞舜卿,“莫不是你也记着南阳王?你与南丰公主共谋,就是为了……”

    八夫人长叹道:“二伯,这里没有人要替南阳王申冤,您当初献奸计冤枉了他,这是满天下都知道的,可是他一家死光了,部下也尽鼠窜逃亡,没有人替他伸张,你不必混淆了主次,我们今日,只是问你这信上所写是不是真?”

    族老也道:“二郎,或你并非故意,可你定然知道粮草被瞒扣、军情延误的后果。”

    虞大夫人哀诉道:“二伯,我不求你将少岚接回来,你是他的长辈,说什么她都不会反驳你的,可是我……我就想知道,当年大郎他究竟,究竟是不是,也有可能活着回来呀!”

    虞舜卿失望地看着他,“二哥,我不愿见到你将虞氏拖入深渊,周朝太子不是齐王,北边的世家,也不是顾、陆两家。”

    他颤着牙,见族人们皆投来异色,冷声道:“笑话!一纸荒谬就要来问我的罪,长兄在天有灵若得知,岂不痛心?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如何振奋家族?长兄军功拼打来的家业,一夕之间岂不尽做齑粉?”

    虞八夫人大笑,将信高高举起,“二伯说话有趣,这一纸是不是荒谬,您不若证明给我们看?”

    虞七郎震怒,“叔母,不知何处所来的一张纸,竟要我父亲自证清白,传出去我虞氏岂不沦为世人笑柄?”

    八夫人冷声喝道:“若是清白,又何愁证明不了?”

    虞巽卿怔然想起了什么,眼神颤动,这句话,是他当年对伏王妃说的。

    彼时伏王妃在齐王面前哀诉,“昏沉不知人事,如何自证清白?”

    “既是清白,如何不能证明?”

    这话是他说的,如今,如今旁人反又拿来毁杀他。

    他牙关紧咬,“自证清白?谁敢叫我自证清白,我是虞氏之主,是我将虞氏从会稽一个寻常显望,拉扯成了齐朝第一望族,尔等不念我功德,却叫我自证清白,真是,真是一群辜恩背义之徒!”

    虞氏众族人受了他痛骂,却无一人有愧色,反而议论纷纷。

    “便是曾经的第一望族,如今,却连顾氏与陆氏也不如,再过十年,世人焉知我虞氏?”

    “太子初来,便是二哥忸怩作性,不肯身先士卒投了,落了后却要拿族中财物去砸官声,若是长兄在,不说国会不会亡,定不至于沦落至此。”

    “前几日我见到顾十一娘,她还在太子殿下面前说话,摔了太子的杯子,太子还安慰她呢!”

    “人家一个女儿,就得了这样的体面,而我族中男儿却要以金银投之,钻营苦之,要是当初第一时间就往太子那里投诚献好,说不定少岚妹妹早当上了太子妃。”

    族人们的议论声如蚊,却渐渐盖过了虞大夫人与虞九夫人的哀嚎,一字字一句句直往虞巽卿眼前来。

    “疯了,你们全疯了。”他狂声大笑,环视向族人们的目光阴冷,“没有我,不出十年,虞氏别说在金陵了,就是在会稽,也砸不出半点水花来,我,我是长兄选定的族长。”

    他张狂地指着北方,语气偏执,“是当初长兄出征时,将一族之重交到了我手上,我有错,便是他识人不明的错,我卑鄙,就是他自私不察之责!”

    虞大夫人听得心中大恸,泪涟涟地祈求他,“二叔,大郎早去泉下十六载,你何苦要拉他挡箭!我只想要你证明这信上是假,你却有三五托词,如此……如此怎么信你!”

    “二郎,你如今,是当不起这担子了。”族老上前,召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护院,“先将二郎送回去,等八郎回来再行定夺。”

    虞七郎大急,“叔公,尚未证明那信上所言是真,此时定夺,如何叫人信服!”

    虞舜卿幽幽看向他父子二人,“那便请二哥证明给族人们看。”

    虞巽卿骤然仰天大笑,“自证清白?自证清白,你们已经相信了的东西,要我来自证清白,你们早想好了,要夺我的权,可我是太子詹事,我有官职在身,朝廷的律法压着,你们谁敢动我!”

    一位族老长叹了一声,“二郎,朝廷的律法,大不过宗族的孝道,周朝宣行的是孝道,家族内事,朝廷怎会来管?你做你的太子詹事,族里的事,且放放。”

    虞巽卿早已酒醒,向前时脚步却踉跄起来,虞七郎伸手搀扶时,他已经栽在了虞九郎的尸首面前。

    正入他眼睛的,是虞九郎未曾瞑目的一双眼,泛着白,似死鱼一样。

    他怔然向后缩了缩,动作狼狈又难堪。

    虞七郎赶紧扶他起来,可他的手撑在光滑的地面上,正流淌着血迹,湿滑一片。

    他没能潇洒地起来。

    族人们对他的畏惧在此时轰然倒塌,他只是个寻常的人,再没有了通天之能。

    他再被扶起时,族人们已经开始毫不收敛地指责他了,连虞九夫人,也怕他不肯舍下虞氏那座庄园,叫两个孩子抱住了他的脚,直问契书何在。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诗经·小雅·何人斯》,赞美兄弟和睦。

    第73章 虞氏崩(三)

    深夜的虞府,灯火通明。

    虞巽卿面色铁青,斥退了上前来的两个护院,“我是太子詹事,尔敢近身!”

    虞九夫人更不愿让他走,哭着扑住他的脚,“二伯,二伯,夫主怎么办啊!”

    虞七郎连忙叫长随将她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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