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京城报仇的: 7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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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人呐。”义母听得很感动:“托禁军的福,今晚把树挪走,明早咱们就能启程。”

    愿望很美好。大?家都?这么想。

    应家还没吃完,一队甲胄鲜明的禁军骂骂咧咧走进?门里。

    “怎么倒了这么棵树!我看有上千斤。”

    “手上锯出一溜排水泡,才挪走小?半截。”

    “头?儿?说?不急。天晚了,弟兄们先吃喝休息,养足精神明早继续挪。”

    “店家,上好酒好菜!我家指挥使和都?尉马上就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锯木头?清路障的禁军入店休息了。大?堂里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许多人闭嘴低头?吃饭。

    应小?满有点好奇,透过大?屏风的边角缝隙往门外看,想看看究竟是闲着?没事锯木头?练兵的,究竟是哪路禁军指挥使……

    迎面?居然看到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雁二郎还是穿那身朱红窄袖武官袍子,腰间佩刀,瞧着?精神奕奕的模样,和边上两个都?尉勾肩搭背,谈笑风生地走进?店里。

    应小?满:“……”

    屏风后的乌黑眼睛顿时消失不见。

    但旁边坐着?的阿织也好奇,也隔着?屏风往外瞧。葡萄般的眼睛吃惊地瞪大?了。

    下一刻,阿织小?手指向门外,童音清脆地喊:“穿红袍子的坏人!”

    应小?满:“……”

    义母:“……”

    这边话音还没落地,那边雁二郎精神大?振,瞬间绕过桌椅屏风直奔过来,简直像早有准备,预先等着?似的。

    “人生何处不相逢!小?满,好巧。”

    隔壁桌子坐着?的隋淼姿态戒备地站起身。

    雁二郎弯唇一笑,视线落回应小?满身上,明知故问:“今天七郎不在?”

    应小?满没理他,把阿织往身边抱了抱。

    “娘,继续吃饭。吃完我们回房休息。”

    雁二郎居然接口说?:“确实要好好休息。这一场秋雨一场寒呐,你们家似乎在荆州?千里迢迢远得很,不好多耽搁。等弟兄们吃饱喝足,我们连夜挪开倒木,你们明天就能继续启程了。”

    这番话说?得实在漂亮,简直不像是雁二郎的嘴里能吐出来的。义母愣了下,打量他身上簇新的官袍子,起身道谢。

    应小?满加快速度扒完碗里的饭。

    她吃饭的时候,雁二郎就大?剌剌坐在隔壁桌,自顾自地喊手疼,跟店家讨铜针。手掌当众张开,手心明晃晃三?四个大?水泡。

    视线偶尔瞥过时,雁二郎在挑的水泡居然货真价实。

    应小?满眼瞧着?铜针尖放火里淬过,水泡被挨个挑破,手掌心红彤彤一片。

    等应小?满吃完,抱着?阿织走过隔壁木桌时,她又瞥了眼雁二郎掌心的大?水泡,说?了句,“谢了。”

    雁二郎一挑眉。

    铜针稳准狠地挑开最后一个水泡,惫懒嗓音里带笑:“别客气。分内事。”

    ——

    头?发斑白的老仆冒雨赶路。

    穿了身邻居好心给?的旧夹衣,里头?还是入狱那身秋单衣,脚下的鞋倒是双簇新的黑布鞋。

    秋雨连绵下到晚上,郊外风里夹雨丝,刮得脸上身上凉飕飕的。

    车马长龙还堵在官道上,隐约都?是抱怨声和小?孩儿?的隐约哭声。老仆不走官道,不紧不慢地下到官道旁边的田野里,沿着?田埂走。

    新布鞋早就泥泞不堪。夹衣也沾了泥泞,灰扑扑的。暗下去?的暮色里,十足像个田间穿梭耕作的寻常老农,并不引人注意。

    慢吞吞走在田埂的动作瞧着?缓慢,随着?天色黑沉,人影隐入夜色,越走越快。

    沿着?官道,笔直往南。

    “老友”昨晚来河童巷找他。

    三?十年沧海桑田,“老友”如今成了人人尊称的郑相。可?惜老仆的记性很好。

    在他眼里,所谓“郑相”,依旧是多年前那个年轻张狂的兵部主簿,郑轶。

    郑轶当然有事才会来找他。

    “河童巷杀人案,替我办事的那位幕僚,是你杀的?”

    “其实你本?不必动手,追究不到我身上。但以你的多疑,我那幕僚不死,你终归不放心。罢了,那等蠢货,除去?也好。”

    从头?到尾,老仆一个字没吭声。蹲在地上,慢吞吞地吃面?。

    面?对这位多年“老友”,郑相并不急躁。他知道老仆在听。

    “庄九的后人现身了。”

    “庄九化?名应大?硕,在乡郡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做了多年猎户,有妻有女?,去?年善终。”

    “他的后人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对她爹在京城的当年一问三?不知。但庄九有没有对他唯一的女?儿?守口如瓶,他女?儿?知不知晓你当年交给?他的信物下落,是不是知晓你还活在世上。呵呵,谁知道呢。”

    “庄九消失了二十六年。带着?你托付的信物,辜负你的信任,消失在茫茫人海。他倒是得了个善终,京城只留下你我还苦熬着?。”

    “比起区区一个幕僚,庄九的女?儿?才是更?大?的变数。这世上最能保密的,只有死人。”

    “你觉得呢,盛富贵?”

    “我知道余庆楼逃脱的死士跟着?你。带着?你的死士,取庄九女?儿?的性命。让庄九的后人和信物彻底消失在世间,你自己安心,以后也不必再疑心我。”

    “庄九的女?儿?,叫做应小?满。”

    ——

    “应小?满。那小?丫头?居然是庄九的女?儿?。”

    老仆,不,如今要称呼他为盛富贵了——在越来越大?的秋雨里自言自语着?,停下脚步。

    一溜排马车塞在官道上。灯火透亮,京郊邸舍就在三?四里外。

    他打量周围田野地,找了个避风处,包袱里取出油布,开始搭雨棚子。

    两名相貌寻常、农夫打扮的男子从身后走近,沉默地帮忙。

    他们是余庆楼逃脱的死士。方响被官府抓捕,余庆楼奸细窝被连根拔出,死士无处可?去?,只能来找盛富贵。

    但盛富贵也没想到,厢房里死个人而已,两间旧宅居然被大?理寺拆成了平地。连下人住的西北小?院都?没给?他留下。

    “这些官儿?越来越缺德了。”盛富贵在雨里喃喃地说?。

    三?人很快搭好简陋的遮雨棚子。盛富贵从包袱里取出暖和的被褥,包裹住全身,只露出花白的头?颅。

    牢里冷得很。多亏应小?满给?他留下一床九成新的被褥,他好歹在牢里没冻出病来。这次无罪释审,被褥也被他带了出来。

    盛富贵裹着?被褥想了会儿?,嘿地笑了,自语说?:“小?丫头?的性子确实像庄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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