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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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豫州看?看?, 是真归隐还是假归隐。

    名士天生多才而怪癖, 许多为了?躲避出仕, 甚至会隐居去某处深山中, 从此再也找寻不到。

    王司空带着圣旨大张旗鼓出了?京,荀玄微的请辞被驳回?,官职又要升迁, 消息在朝野早传遍了?。

    如果去豫州找不见人,才是真归隐,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把人带回?京。

    这次宣城王带出两千人马,就是防备着荀玄微弃官出奔。

    元治年轻, 今年才十九岁,和?太子恰巧同岁, 在京城长大,时常伴随东宫身侧。少年面孔显得青涩,奉来太子书信。

    “东宫思念荀君,催促荀君早日回?京。”

    荀玄微叹息着接下书信。“谢太子殿下挂念。”

    宣城王为难地指了?指身后,“小王原本没打算这么多人出京。但皇伯父这次叮嘱小王,无论如何?也要把荀君带回?京城。你看?……”

    “臣感怀陛下信重。”荀玄微把太子书信拢入袖中。

    “还请殿下稍后几日,豫州亲友众多,等?下官一一拜别?家人,随殿下回?京便是。”

    宣城王放松下来,舒心?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前夜赶到云间坞,听说荀君竟然出行青州,小王吓坏了?——”

    听说人果然奔出了?豫州,车队远行青州,惊得他日夜兼程赶来堵人。

    宣城王想了?半日,还是不放心?,呐呐地问,“回?程路远,可要禁军随行护送?”

    荀玄微莞尔,“不瞒殿下,下官在亲友面前也是要几分薄面的。这次被拦阻在路上,天子手书斥责,传出去已然失了?颜面。如果禁军随行回?程,落在别?人眼?里,岂不是要猜想,这趟究竟是被护送回?京,还是被押送回?京了?。”

    宣城王尴尬地笑了?。

    “分明是护送,怎会是押送!罢了?,荀君家族是豫州大族,家中不缺部?曲。小王就不做多余的事了?。小王在前头先行,荀君车队慢慢回?返便是。”

    ——————

    车队回?返云间坞时,宣城王入豫州的消息早已通传各处。

    云间坞门户敞开,贵客络绎不绝。豫州大小门第?,本地出仕的官员全部?赶来相迎。

    白蝉从荀氏壁回?来了?。

    人在东厢房里,四处收拾着箱笼,偶尔抬手抹一下眼?角。

    “怎的……如此仓促。”

    她轻声抱怨着,“奴在荀氏壁时,听说请了?媒人去了?阮氏壁议亲,心?里还替十二娘高兴着。这才几日,就要去京城了?。人都不在豫州,婚期如何?定?这一下又不知要耽搁多久……”

    阮朝汐放下手里的书卷。“已经请了?媒人去阮氏壁了??”

    “奴在启程之前听闻的。大夫人给郎君准备的聘礼早就备下了?,抬出来那日,奴赶去看?了?,摆满了?两个大院子……”

    白蝉说到这里,温婉地笑起来,回?身福了?一福,“奴还未当?面道贺,十二娘大喜。”

    阮朝汐弯了?弯唇,露出一个并无多少笑意的笑容。

    她换了?个话题,“前院来了?许多贵客,听闻京城王司空的车队已经到了?。平卢王递了?名帖,明日也要来了??人多眼?杂,幕篱给我戴起来。”

    白蝉替她拿来幕篱,“十二娘当?心?些。郎君说这几日委屈十二娘,过几日便能取下了?。”

    才戴起幕篱,白蝉却又想起了?什?么,奉上一副画卷。

    “郎君清晨过来时,十二娘还未起。郎君说难得好眠,莫要惊扰了?你,把这幅画作留下,自己去了?前院。”

    阮朝汐把幕篱黑布掀起,两尺宽、一尺长的画卷她面前展开。

    海面动荡,洪波涌起。画得不是平静海面,宛然是大海升起风暴时的惊涛巨浪。

    对比下方的惊涛,画卷上方的星辰静谧,一轮皎月从海面冉冉升起,更显得风暴惊心?动魄。

    竟然是一副极壮阔的千里海景图。

    阮朝汐一眼?明白了?赠画之人的用?意,笑了?笑。

    “他未能带我去海边,这幅画是赔礼。收起来罢。”

    卷起画卷,放入箱笼里。

    ——

    王司空来了?。历阳城的平卢王紧随而至。

    坞门敞开,京城远道而来的车队才进入云间坞,平卢王第?二天便跟来了?。

    太原王氏是京城一流士族门第?,豫州众多士族的家主专程前来拜访,招待宴席格外隆重。

    接连三?日,宴饮不休。一场盛大宴饮中途,平卢王元宸当?众痛哭失声,痛悔当?初年少轻狂,未能善待从京城远嫁豫州的发妻。

    发妻水土不服、卧病不起时,自己竟然出去浪荡游猎,以至于发妻在王府里一病不起,盛年早逝,令王司空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次皇兄下旨令他在豫州选妃,竟有一小娘子长相肖似发妻。然而,相貌相似,性情完全不似,故人已长眠九泉之下,天底下又哪能寻出第?二个同样的人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淡忘了?发妻,谁知一见那容貌相似的小娘子,想起故人,从此再也不能安睡,眼?前俱是故人音容笑貌,锥心?痛悔,愧疚无地。

    王司空起初冷眼?看?这位旧婿,在席间一言不发。

    后来听耳边字字情真意切,回?想起爱女当?初明媚模样,勾起心?中大恸,酒意上涌,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王司空竟然不顾身份,起身一脚怒踢过去,恨声大骂。

    “你这浪荡小儿!在京城就是一副只会舞刀弄剑的无赖模样!我家阿宓深闺娇女,识人不明,被你外头的皮囊哄骗了?去,坚持远嫁豫州,千里之外无依无靠,你如何?冷待的她!她那般弱质的身子,缠绵病榻多日,你竟连个好医者也不替她延请!”

    元宸挨了?一脚,趁势往前俯身跪地,抱住王司空的腰放声大哭,“老岳翁!你如何?知我不曾为阿宓延请医者!我请了?豫州最好的大医为阿宓医治!只恨我少年玩心?太重,游猎去得远,等?回?返府中,惊知阿宓病重,再请最好的大医,已经迟了?……”

    宴席中诸人苦劝,王司空老泪纵横。

    乐音飘荡,宴饮不休。阮朝汐在安静无人的小院里,专心?地读老庄。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1]

    前院的鼓乐喧嚣持续到深夜,直到二更末才逐渐停下。

    远处传来银竹模糊的回?禀声音。长廊处传来了?平缓木屐声响,灯笼光影映进了?小院。

    “怎么这么晚还未睡下?”来人把她手上的书卷卷起,放去旁边,“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早些回?去歇下。”

    阮朝汐在夜色里抬头,她等?到深夜,心?里有一句话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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