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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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说,那就是另一回事。孙权最擅人心,以前绝不会提起他这个痛处,今天却变了个样子。

    孙权也不管吕蒙的情绪变化,视线转向刘基。刘基没跪,也没看金饼,还在想孙权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刘基问:“将军是不是拿到了一篇《筑墓赋》?海昏侯写过无数卷《筑墓赋》,但其实还有最终的一个版本,落到了将军手上?”

    孙权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的意思是,那篇赋文有很多份?”

    “不仅有很多份,还有很多个版本。”刘基说,“每份都不一样,像是从一棵树干上长出来的无数枝条,又像是一座迷宫。子义兄在迷宫里徘徊甚久,才摸清了整座陵园的结构,找到这座墓穴的位置。”

    孙权的表情凝住了。他能把自己看过的《筑墓赋》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但却没法从中得出大墓在哪里。他再问:“怎么知道的结构和位置?”

    刘基就把陵园和长安城的形制关系、宫阙和墓宫关联,都粗略说了一遍,但没有提铜当卢上星象的事情。

    他越说,孙权的一双碧眼就越是阴沉——并不是他没有解读出赋中的句子,而是他读过的一份里,根本就没有提及这些内容。

    这就像本以为进了一处私家园林,忽然发现原来是座庞大的宫殿,有很多把钥匙,只是因为其他人已经把外面的重重大门都开启了,他才能姗姗来迟、登堂入室。当然,金饼在他手上,最珍贵的马蹄金、麟趾金,都在这里,可在他眼里,那金光忽然就暗了半分。自下墓以来一直充盈的、肿胀的自满感,突然泄了气,瘪了。

    就像江东大位明明已经到了手上,可他始终觉得孙策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才选择了他。如果周瑜姓孙、太史慈姓孙,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这里。

    但这种泄气的感受没持续太久,他丢下金饼,大步横穿房间,走进东室。

    东室即是寝室,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器物位于东北角,也是正常家中卧榻所在的地方——正是一座长近四米、高近一人的大型漆棺木。

    孙权喊了一声,吕蒙没有进来,只有两名部曲士兵小步跑来。孙权一甩袖子,也不想理会,只命令两个士兵打开棺木盖板。

    这是整个下墓过程里阴气最重的一步,两个人虽然都是精锐,却也踟蹰。孙权扶着腰间剑柄,说:“黄金,你们都看见了。剑,你们也看见了。”两个士兵在幽暗里互相看看,四只眼都白森森的,最后还是放了光,一前一后、同时发力,将庞大的盖板缓缓推开。他们不敢摔坏棺木,便挪放到旁边地上。

    孙权却不忌讳,踩上棺盖板往里看,发现他们开启的只是外棺,里面的内棺用丝绢包裹,轻薄的丝绢底下透出精美繁复的漆画。在内棺四周,填满了大量金器、漆器、玉器。孙权打开漆箱,里面不仅也有麟趾金、马蹄金、柿子金,还有长方形一片朴素无造型的金板,整整齐齐垒成一摞,是熔铸更多金器的原料。

    他把一枚柿子金抛给士兵,让他们继续撬开内棺。内棺基本上已经是一人大小,开棺便是尸首,两名士兵都有些惧怕。又看着上面缠绕的金线蚕丝,一时间无从下手。孙权冷冷看着,又喊一声:“吕子明!”声音回荡,却依然没有响应。

    在墓中喊人,阴气深重,总有叫魂的感觉。孙权舔舔嘴唇,心中恼火,一把拔出他那厚重的八方汉剑,挥手一斫,将棺上丝绢一刀两断。又回过头看两名士兵,眼里绿火大盛。两人立即过去搬开棺盖,但又不敢仔细看,都别开了眼睛。

    只有孙权紧紧盯着,所以看见尸身,看见身上完整铺放的九窍玉、身下的包金丝缕琉璃席。他弃了自己手上的剑,拿起刘贺腰间的玉具鎏金青铜三尺剑,金丝寒芒,比传说中越王勾践的湛卢更好,比高祖斩白蛇用的赤霄更好。

    他执了剑,又抓起刘贺腰间另一侧的布袋。袋里是些墓主钟爱、常用之物,比如书刀、韘形玉佩、水晶珠链、血珀老虎。这些都不是孙权想要的,他捻起绶带,绶带带出一枚印玺——佩剑、持印,刘贺便活在他的身上了,刘贺当不完的天子、享不到的紫气,都会来到他的身上。

    他只觉得奇怪:这印上的动物是什么东西?大汉官职他了如指掌,从没有这样的印钮。他翻来倒去,只觉得那越看越像一只鸮鸟,卧着,叫着,四周都回荡起不吉的鸣音。汉人说,鸮鸟子食父肉,亲属相残。孙权觉得眼里刺痛,想把它丢回去,又觉得黏在了指尖上,舍不得放开。

    他推开两名士兵,忽然发现门的另一边似乎没了灯光,黑沉沉的一片。他身上微微颤抖,大步回到西室,举火四视,发现吕蒙和刘基两人都没了影子。

    时间回到孙权刚走进东室的时候。

    短短几句话时间,吕蒙已经把情绪隐藏起来。他给刘基使了个眼色,想和他一起跟过去东室,却看见刘基愣愣地呆立原地。吕蒙问他:“怎么了?”刘基没回答,嘴唇微微翳动,但听不见说了什么。这时候东室里的孙权喊吕蒙进去,吕蒙刚走出一步,刘基忽然如梦初醒,拉住他的手臂,说:“我好像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

    吕蒙听得云里雾里,“他是谁?”

    “刘贺!他的筑墓赋、铜当卢、椁室分成两层的奇怪结构,都可以连成一个解释,很奇怪,但我有种莫名的信心,这就是刘贺想要的结果。”刘基飞快地回答。

    “他做这么多,不就是想别人找到他吗?”

    “可这就解释不了我们头上的隔层。”刘基说,“他如果只想被找到,为什么要藏起来?”

    吕蒙哑然:“他都殁了二百年了,这谁能知道?”

    “不是的。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刘基怔怔地说,“他说的不仅是颜回,也不仅是他自己,还有这座墓。他做的事情全是矛盾的,留了记载,但又加了暗语;载了两轮星象,又藏起第三轮星象;指出墓室,但又藏起椁室……这一切甚至都不是为了设置疑冢迷惑盗墓者,因为墓一直在这里,只有这一座。但是它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不取决于刘贺自己,端看后来的人。他把‘行’和‘藏’的选择都已经准备好了……”

    吕蒙手里还握着那枚金饼,听着听着,脸色就有点发青。“刘公子,你说得像是这墓主知道有人要进来,他不想着防盗,反而从从容容在给你做游戏?再奇怪的人也不会这样。再说了,人不在,墓敞开,难道还能重新藏起来?”

    “如果这是真的呢?”刘基深深看进吕蒙的眼睛,“你是要用,还是藏?”

    这时候,两个人都听见东室里发出的声音——棺盖已经被打开。

    吕蒙没有着急回应,他说:“你得先证明有这样的法子。”

    “如果我说了出来,”刘基说,“你就既可以帮我,也可以阻止我。这座墓的未来就全放在你的手里了。”

    “你没有办法一个人完成吧?只能相信我。”

    “不,只要一个人就足够了。但是,你得让我到椁室外面去。”

    刘基很冷静也很坦诚地说,但其实他的大腿在微微颤抖。吕蒙有剑、有士兵,无论刘基想明白了什么,只要吕蒙不放人,他都无计可施。最大的问题是:他完全想不出吕蒙要帮助他的理由。

    吕蒙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干盗墓确实有损阴德;虽然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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