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伦纯悫公主: 6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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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回得肯定。

    亲眷是他的骨肉至亲,他的态度鲜明,容淖自不再纠结。

    二人不紧不慢地?梳洗穿戴,膳毕正在饮茶,外间传来老哈敦与二爷前来给公主问安的消息。

    容淖端坐在上首,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格楚哈敦与恭格喇布坦一同肃容向她曲膝见礼。

    按规矩额驸当随公主一起受额驸父母亲眷的礼,只不过策棱不动声色离开圈椅,避受了所有繁文缛节。

    容淖注意到了,无声默许,其他人自不会讨嫌点明。

    待格楚哈敦与恭格喇布坦把一套繁冗的见礼一丝不苟做完,容淖回送赠礼。

    格楚哈敦二人立刻下跪磕头谢恩,全程面目平静恭谨,没有半点以老侍幼的不满或难堪。

    容淖目光自然地?从老人家颤巍巍的白?发上掠过,最终往长身而立的策棱身上落下一眼。

    瞬息之?事,了无痕迹。

    夏日午长,蝉鸣催出困乏。

    容淖没有多留老哈敦二人在公主府,让他们回去午睡,免得留在公主府彼此都不自在。

    策棱亲自出去送人回来,见容淖正半躺在逍遥椅中,人随着摇板一起一伏轻轻晃动。头顶是结竹成?亭,眼前是湖心假山奇石嶙峋之?景,景中伴有暗流泠泠,一动一静皆如野趣乐章,闲适又安生?。

    相识数年,策棱还?是第一次见容淖如此松弛自在。

    像是一株纤细但?劲韧的花,终于不再被人装在坛子?里养,她找到了合适的土壤,开始无意识扎根,努力生?长。

    他站在原地?默默看了片刻,眼神从姑娘舒展的眉眼开始描摹,再到挺翘的鼻尖,然后是殷红诱人的唇。

    不知她用的何种口脂……

    策棱心念一动,阔步上前,迅速弯腰在容淖唇上轻咬一口,有极淡的蔷薇花香。

    容淖从昨夜到现在,被偷袭过无数次,依然有些不适应,冷脸睨他。

    策棱笑笑,不再得寸进尺,勾个小杌子?过来坐她旁边,“见礼那时你看我,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可真敏锐。

    容淖扭头与他目光相接,认真问来,“你心中可会不舒服?”

    看见衰老的祖母跪倒在自己的新婚妻子?脚下,可怜又卑微。

    策棱闻言,没有立时做出回答,而是反问了容淖一个问题,“给你说说我那两个孩子?的来历?”

    策棱在漠北藏了两个孩子?这事前几年便在京城露了风声。

    未婚男人婚前有子?这事儿虽不算光彩体?面,但?在十三?四?岁便有通房丫头的贵胄子?弟之?间其实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直到他被皇帝赐婚尚公主,这事才变得惹眼起来。

    当时容淖收到过策棱一封信,暗示让她勿忧,个中情形复杂,来日必定当面致歉解释。

    那时婚期将近,内务府掌仪司已把精心遴选出来的女官派往宫中操持,这场婚事基本上是木已成?舟,绝无可能作?废。

    容淖索性不去深想,以免徒增烦扰。

    无所谓信任不信任,而是她生?来比普通姑娘强上太多,她有底气试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真的所托非人,完全可以将其当做人生?百年里一场风月教?训。

    成?婚后若有不妥,大不了分?府而居。

    自己当家做主,怎么都比宫中逍遥自在。

    现下策棱主动提起,容淖手捻玉杯,清浅饮茶,好整以暇听他要说什么。

    之?后的一刻钟里,容淖了解了昔年策棱祖孙三?人逃难的故事。

    或许准确来说,是祖孙四?人。

    策棱有个叫阿柔娜的庶妹,被她女奴出身的额吉悄悄塞进了由格楚哈敦领队的南逃队伍里。

    他们一路南下,护卫死伤无数。

    到最后,只剩下祖孙四?人及两匹马,其中一匹还?伤了前腿,跑不快。

    在下一波追兵逼近时,格楚哈敦往两个孙儿共骑的马臀上狠抽一鞭,马儿吃疼,飞奔离开。

    彼时年少的策棱在奔逃中仓皇回头顾望伊吉,正好看见素来慈和的老伊吉毫不犹豫把与自己共骑的孙女丢下伤马减负。

    之?后,催鞭驱马,始终不曾回头看一眼被孤零零丢到雪地?中,哭到几近崩溃的小小女孩。

    从此策棱午夜梦回,除了部族亲眷垒出来的尸山血海,总有那个满脸绝望的妹妹。长成?回到漠北经营出自己的势力后,他开始暗中派遣人去漠西打?听,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被俘虏至漠西做女奴的阿柔娜。

    不过他的人找过去时,阿柔娜已有了身孕。

    月份很大,只能生?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经历一番波折,终于在产子?之?前把人带回了漠北。

    一月后,阿柔娜生?下一个健康机灵的男婴。

    阿柔娜不喜欢那个孩子?,却喜欢把孩子?抱去策棱面前,让策棱仔细端详孩子?的脸,询问策棱认为自己的小外甥究竟长得像谁一些。

    她嘴里缓慢吐出一长串漠西将领名字,全是与策棱在战场上有过交锋的对手。

    策棱每每听得缄默无言,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变沉。

    阿柔娜见状便哈哈大笑,笑声里是毫不掩饰的快意。

    策棱知道,她在恨。

    她不想让自己好过。

    凭什么一起出逃,唯她被抛弃,沦落敌营过了十几年猪狗不如的糟践日子?。而自己却活得光鲜亮丽,高?官厚禄。

    当年,格楚哈敦的伤马上除了带阿柔娜,其实还?带着两颗头颅。

    是他们父亲与祖父的头颅。

    格楚哈敦怕二人的头骨被人砍去做酒器,从此日日年年受辱,一咬牙干脆取走随身携带,打?算来日找个安生?地?方入葬。

    两个头颅的重量,比起女奴帐里抱出来的小庶女轻巧不了几分?。

    可最终,那两个死物?却比阿柔娜那个大活人重要太多了。

    只有阿柔娜永远被弃于绝望风雪中,他们却安然无恙逃离了那场追杀。

    策棱理解她无法释怀,从不强求。

    可她当真是个扭曲又悲哀的姑娘。

    连报复人都不会,伤人伤己。

    在她发现第一个男婴刺激策棱的效果不如从前时,她悄悄跑出去一趟,怀着孕又回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是新一轮的猜猜谁是爹的游戏。

    容淖听到最后,连呼吸都是钝钝的,轻声问,“她现在怎么样?”

    其实答案容淖已有预料。

    估计是人不在了,不然策棱不会顶着非议把两个孩子?放到自己名下,只求掩盖过往种种。

    “脏病没了。”策棱声气沉沉,把前额轻抵在容淖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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