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家今天也哄你吃药: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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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降器把面包车降下来一些, 最稳妥的办法是整体换掉这个转向器,连带转向轴一起换个新的。但这司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耽误一夜。

    按照平时来说,景燃不会管, 因为开车是关乎性命的事情。

    可司机送了一个转经筒给他,说,这是他的信仰,他如果死了,便是死在他朝圣的路上。

    这让景燃有些动容。

    接着就开工了。

    景燃知道一般的量产车前桥都有一个能够承受很大负荷的工字梁, 景燃先检查了一下工字梁, 还好没有扭曲变形或是裂纹。但景燃也不敢贸然直接把断掉的轴再焊回去, 因为它会断, 那么肯定不是这司机打方向用力过猛把方向盘打成陀螺,他得先找到原因。

    燕岁倒是很放心他,抱着外套在店里转悠。

    看看玻璃水,看看防冻液。

    “你这是紧急制动了吧。”景燃叼着烟,眯眼, “踩刹踩猛了, 你这卡钳都有点变形,急刹带大方向, 是不是?”

    司机说:“是,躲一石头。”

    景燃把烟夹下来, “给我个电焊。”

    焊轴是个技术活,有时候在赛段上修车时间不够,维修工都是直接换个新轴。这位司机大哥的轴是脆生生地断开, 景燃要焊回去也简单, 但车这种东西就像齿轮, 一个咬一个、一个衔接一个。

    他要焊回去之前, 要先解决卡钳,景燃拆下来,做修复。也就是打磨,把它磨回原来的形状。景燃又检查了一下前束,面包车的车架薄,他徒手就能掰。

    穿个短袖,肌肉绷得死紧。洺/玙/戚/贰/幺/柒祈/柒玖/叁祈/

    “行,其他没问题,梁是正的。”景燃接过店员递来的焊枪,然后看向燕岁,“出去等。”

    “喔。”他就退到门口。

    弄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面包车司机千恩万谢要给钱,景燃说没事儿,他们就继续进城。

    转经筒给了燕岁,燕岁在副驾驶拨弄着。

    “你看过《冈仁波齐》吗?”燕岁问。

    “阿里的那座山吗?”

    燕岁摇头,“电影,名字叫《冈仁波齐》,拍的是藏族的十几个村民,两千五百公里,去冈仁波齐朝圣的路。”

    “两……”景燃有点难以相信,“两千五百公里?是我知道的那种朝圣吗?一路磕头?”

    “嗯。”燕岁点头,“‘黑色的大地是我用身体丈量过’,藏族有一首歌就是这么唱的。”

    景燃扶着方向盘,跟着导航,“这得走上一年吧。”

    “对啊。”燕岁摇着转经筒,上面是六字大明咒,藏传佛教的信徒们认为转经筒每被转一次,六字大明咒就被吟颂一次。诵经的次数越多,就越虔诚,可以解脱轮回之苦。

    怪不得那司机说什么都一定要走,大约是信徒。

    信仰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它让人们害怕犯错、谨慎地遵循教义,也让人们无所畏惧,任风霜侵袭。

    导航显示快要到达他们歇脚的酒店了,景燃问,“怎么了?怎么忽然提这个。”

    “就是忽然想起来。”燕岁又转了一下,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藏传佛教认为冈仁波齐是世界的中心。”

    车停了,景燃拉起手刹,“你想去看看吗?”

    “想。”燕岁说,“它是佛主的道场,信徒们认为环绕冈仁波齐转一圈,就能获得新生。”

    景燃把他搂过来,吻了下他头发,“好。”

    这一晚燕岁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他梦见景燃不愿意进手术室,但他把景燃推进去,最后推出来一具尸体。

    又梦见自己被拉去跟许卿耀做DNA鉴定,然后血液样本被潘绫鹿替换成许卿嫣的,最后许卿耀恼羞成怒拽着他一起跳崖。

    光怪陆离,又醒不过来。

    他被梦魇住了,梦里他一会儿十六岁一会儿二十六岁,最后梦境结束的地方,是海岸线。

    一个青年在他头顶说,你画画好厉害啊。

    燕岁醒了。

    陡然睁开双眼吓了景燃一跳,“做噩梦了?”

    “嗯。”燕岁的双眼终于聚焦,“几点了?”

    “九点半。”

    窗户的密封性不太好,窗帘一涌一涌地往屋里子掀。景燃在收拾衣服,昨天到酒店之后,让服务员洗了衣服烘干,他正在叠回去。

    燕岁先坐起来,心跳还没平稳,然后在被子上爬到床尾,从后面抱住景燃。

    “别怕了。”景燃说。

    “嗯。”

    景燃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理解。就像修车一样,景燃会先去排查损坏的原因,再着手去修理,这种程序是科学可行的,放在人类身上也是这样。

    但现在的问题是,燕岁的原因是他自己,他自己是一条死路。

    物理上、概念上的死路。

    景燃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抱住他,“我爱你。”

    “别怕。”景燃顺着他后脊抚着,“川藏线、滇藏线、青藏线,终会相逢在拉萨。”

    “嗯。”燕岁闷声点头-

    旅途的后半段,他们真的遇见了朝圣的藏民。

    此时距离拉萨还剩六百多公里,他们的丰田果然耐造,也是景燃车技好,开了一段六十多公里的烂路,差点把燕岁胆汁吐出来。

    景燃一下下给他顺后背,“早知道晕车这么厉害就给你开了。”

    燕岁用矿泉水漱口,惨白的小脸看他,“谁知道呢。”

    “再喝点。”景燃又拧开一瓶。

    这时候一个藏族小姑娘跑过来,滴溜圆的大眼睛,瞳仁乌黑的,她手里端着一个深棕色瓷杯子,冒着热气。她踮了踮脚,想把热茶给燕岁。

    燕岁迟疑着接过来,然后姑娘就跑了。

    二人顺着小姑娘跑开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一些藏民在这里扎了帐篷,升起火堆,火堆上有个水壶。

    大约是语言不通,但又看燕岁吐得太惨烈,所以才让看上去没有恶意的小姑娘来送热茶。

    其实景燃不太想让他喝,可燕岁很潇洒,头一仰就闷了。

    跟温酒斩华雄似的。

    “我去把杯子还给他们。”燕岁说。

    景燃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朝圣的藏民会带着能带的所有东西,帐篷、牛羊、家里的狗。燕岁拿着茶杯送回去,交还给小姑娘,让景燃意外的是,燕岁居然还和他们聊了两句。

    往回走的时候景燃问,“藏语你都会?”

    “扎西德勒总会说吧。”

    “我以为你要说富二代的基本素养。”

    燕岁想了想,“这个不是。”

    出发以来,燕岁每天都会画一画速写,建筑或是风景速写。燕岁说这叫基本功,跳舞的每天要练功,弹琴的要练音阶,画画的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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