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纪: 150-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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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护卫、重重法阵环绕,但也一样怕被人以法术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去性命。是以他要找一个替身,为他分担这一切。”

    “而这个替身,便是被称作玄质的靖海侯。自立朝之初就已定下,靖海侯历代皆由皇帝择选宗室女完婚,却不入宗谱。一旦接任靖海侯之位,成为皇帝的玄质后,便再不可离京。”

    洛元秋眉头深锁,替身这种东西她早有所耳闻,总免不了与邪门歪道牵扯上干系,故而听到此处觉得很不舒服。她强自按耐住心中躁意,膝上急叩的手指无意泄露心绪:“然后呢?”

    景澜俯身展开剑,淡淡道:“历代皇帝都只有一个玄质,到了我外祖父,也就是先帝在位时,他一心向道,仰慕古时修士移山倒海、通天晓地之能,也想效仿修习法术。但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入道修行于他而言难于上青天,只能是一个妄想。他不甘心就此老去,便又命人去寻访长生之术,期冀延寿续命,于是我父亲与我……都成了他的玄质。”

    “一人为一人挡灾消祸,分担病痛,应当是咒术无疑。”洛元秋思忖道:“如果我不曾记错,咒术这种东西,从来是越分效力越弱,两个替身反倒不如一个来的强。他既然已有了你父亲做玄质,为何还要再加上一个你?”

    景澜抬头看了看她,眼中似有几分嘲讽,轻声道:“因为他所求的,根本不是什么延年益寿,而是长生不死。他要的替身,不单单是能为他分担病痛,更要身负灵力,与他血脉相近,能承受得住施咒时所带来的种种变化。这人选本应是我母亲,但她的年纪已过了种咒的最好时机,做不成玄质。为此先帝谋划多年,先将她下嫁靖海侯,等生下孩子之后,便命人施咒,将这孩子也变成玄质,后来他怕此事为人所发觉,不惜杀了自己的儿子……”

    洛元秋喃喃道:“你头一回上山是为了解咒而来,所以师伯命师父传授你咒术,却不肯将你收做弟子,皆是因你身份的缘故。”

    她回忆梦中所见,过往许多难以理解的事在此时都被串联到了一起,答案已昭然若揭:“可你后来入山见到我时,却只字不提往事,除了有师父告诫在前,也是你有意不想让我知道,对不对?”

    “那时我说不定哪日就会死,少一份羁绊,于人于己都是件好事。”景澜漫不经心说道。

    洛元秋几乎要被她这番歪理气得发笑,刚要开口,景澜却看出她要发难的兆头,快她一步道:“你寿数不过十六的事,不是也有没告诉过我?”

    洛元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这分明是两件事,如何能混为一谈!”

    “你瞒我,我瞒你,都是不愿彼此伤心难过。”景澜微微摇头,煞有其事道:“这事两两相抵,也就一笔勾销了,你可不能再翻旧账了。”

    她笑着靠近洛元秋,洛元秋木着脸,满脑子都是那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景澜额上,示意她离自己远一些。

    景澜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担忧我。”

    洛元秋眉梢微动,道:“那你还和我讨价还价?”

    景澜道:“我是怕提及往事,惹得你伤心难过。”

    洛元秋呵呵道:“你放心,我就算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不会说掉眼泪就掉眼泪的。”

    景澜顿时笑不出来了,叹道:“这件事你还要记着多久,就那么几次而已。”

    洛元秋偏过头去,眼中似有笑意,道:“想记多久就记多久。”

    景澜深吸一口气,故作天真地扑向她,道:“师姐”

    洛元秋心想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她一把捏住景澜的脸,像团面似的在手中随意搓揉,心中十分解恨,嘴上却道:“先别叫师姐,还有什么事没说完,现下都一并说了罢。”

    景澜含糊道:“还要说什么?说先帝?他的下场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你不是在皇宫中见到了吗?”

    洛元秋眼前掠过那件脏污的龙袍,想了想放开手说:“其实,我早就见过他。”

    景澜道:“你说的是先帝?”

    洛元秋道:“我记得那一年天衢来寻我师父喝酒,师父问他当年为何要弃官不做,他说他曾预见皇帝在宴会上屠戮宫人臣属,怕被牵连,索性挂冠而去了。”

    景澜微微惊讶:“天衢吗,是那位相师?”

    洛元秋点点头,当日所见到的一切仿佛仍在眼前,那人端坐在高处,金袍染血,脚边是相枕而卧的尸首,他灰白衰败的双眼如同预示着什么,成为洛元秋脑海深处挥之不去的记忆,令她许多年之后依旧记忆犹新。

    她想了片刻之后说道:“天衢醉后以酒做画,向师父展示了他所预见的事。我躲在一旁,恰好也看见了。后来他无意中看到了我,突然告诉师父,我注定活不过十六岁。”

    忽觉手腕被人紧紧握住,洛元秋拍了拍身边人的手,略有些出神,说道:“于我而言,活到十六和活到六十,差别倒也不大。只是……”

    景澜握紧她的手,嘴角抿了抿道:“你再说下去,我就……”

    她想不出什么威胁之词,洛元秋却脱口道:“你就要哭给我看?”

    见景澜目光好似利剑般射来,她轻咳几声连忙道:“我不过是想说,只是遇见你之后,便觉得时间似乎不大够用了,还是活的越久越好。好了,你可千万别再掉眼泪了,这真叫人害怕。”

    景澜:“……”

    洛元秋拉了拉她的衣角,忍着笑继续说道:“你还未把话说完。”

    景澜神色微妙,颇为警惕地环顾四周。洛元秋不明所以,跟着她转了一圈之后,顿时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这是在梦里,只有我们两人在,你还怕会被人偷听了去吗!”

    景澜这才反应过来,松了口气道:“险些忘了这是梦……不过后来的事与你干系极深,你当真想听吗?”

    洛元秋怀疑地打量着她,道:“你不会再有什么事瞒着我了吧?”

    景澜道:“要不然我发个誓?”

    “打住。”洛元秋说,“那倒不用,我怕你因此又生出什么心魔来。有一个就已经够了,再来几个我可受不住。”

    景澜眉眼低垂,俯身轻轻抚摸过剑身,道:“你曾在我梦境中见到过几段过往,那些事我便不再多说了。在我年幼之时,便有人在我身上种下了一道法术,使我成了皇帝的玄质。我母亲为了解开这道强加于我身上的法术,无奈之下四处求访隐士高人,可惜无人能解,最后她来到了寒山。将我托付给玄清子道长,恳求他与师兄为我解开法术。”

    “数月之后,他们虽然找到了解除法术的办法,但不得不收手。只因强行解开法术,中术之人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或许法术解开了,人却变得痴痴傻傻……这还是好些的结果,最坏的,性命怕是也难保。我不愿痴傻的活着,也怕死怕的要紧,宁愿就这么拖一日是一日……你是不是要笑我胆小了?但我那时,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

    洛元秋静静听完,反握住景澜的手,两人手指相缠,低声说道:“不,你从来都不是胆小之徒。避事不理并非怕事怯弱,只是未曾遇见能让你为之奋不顾身的事与人。否则你怎么会答应陪我下山,前往黎川祭拜父母呢?”

    殿中烛光轻轻晃动,在地砖上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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