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寒门: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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愫。

    羊肠小道那儿人烟稀少,且左侧有一处围墙挡着,另一头才是宾客聚集的水榭处。

    碧窕踮着脚瞧了瞧,恰好瞥见沈清端将苏荷愫拥入怀中的一幕,他身形修长挺阔,嵌入苏荷愫玲珑有致的婀娜身段。

    遥遥一见,当真如画卷上的神仙璧人一般。

    碧窕啧了一声,正欲赞叹一声时。却见她家那位姑爷执掌探入夫人的墨狐皮大氅,紧紧相贴后,俯下身子吻上了夫人的脸颊。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虽则这夫人与姑爷所处的羊肠小道与水榭有围墙所隔,可水榭二楼的支摘窗却开了小半,里头的人想瞧,便能将羊肠小道里的情状瞧个一清二楚。

    幸好只是亲脸颊。

    花宴上宾客众多,姑爷总会有所顾忌……

    来不及庆幸时,碧窕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姑爷弃了脸颊不顾,改而吻上了夫人的粉唇,轻拢慢捻,缠绵悱恻。

    臊得她这个未嫁人的丫鬟连头也不敢抬。

    碧窕的这点细微动作自然逃不过莲心的法眼,她顺着碧窕收回来的目光望过去,恰见远处的那对“神仙璧人”正在相拥相吻。

    绿韵慌忙敛下眸子,双靥红成一片。

    她家姑爷平日里那般清冷持重,竟也会在这明堂汇集处,小心珍重地啄吻着他的妻。

    莲心正捧着汤婆子取暖,回身见绿韵与碧窕的双颊皆染上了红晕,疑惑着道:“你们怎么了?莫不是冻坏了脸蛋?”

    绿韵:“没什么。”

    碧窕:“是太热了。”

    羊肠小道间探出的旖旎春色,非但被立在绿枝丛外的丫鬟所采撷,也让水榭二楼的支摘窗后立着的人影潸然泪下。

    德阳县主靠在窗棂后,瞧着这等戳心肺腑的画面,心间只觉得恍如隔世。

    从前序哥哥时常与兄长一齐漫山遍野地跑马狩猎,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好似山野间桀骜不驯的野狼,快意且不驯。

    她与序哥哥是皇帝舅舅题名赐下的婚事。

    便是序哥哥待她不算热切,可好歹自己是他未来的妻,又有年少相伴的情分,总是密不可分的一对眷侣。

    谁知她苦等了这些年头,却换来序哥哥的一句“我已心悦上了别人。”

    起初她只以为这是序哥哥的推辞,世事沉浮,他们之间隔着灭族的血仇,再不能如从前那般两小无猜。

    可立在这窗棂后的一刻钟里,她已将底下羊肠小道内的情景刻在了骨子里。

    她的序哥哥。

    如今该改口叫他沈清端,正温柔地为苏荷愫拭泪,起先只是相拥,而后则捧着她莹润的脖颈深吻了起来。

    一举一动间尽是缱绻的爱意。

    “德阳。”一道凌厉的女声打断了她的伤情,德阳县主立时阖上支摘窗,回身与应道:“朱楼姐姐。”

    朱楼公主乃是孙皇后所出的嫡出公主,也是德阳的表姐,这才是个行事乖张、无所顾忌的骄矜之人。

    她珠翠遍头、绫罗满身,扬起下巴与德阳说道:“本宫听王嬷嬷说,你似是瞧上了个穷书生?他还娶了苏家三小姐为妻。”

    说罢,她便嗤笑一声道:“平日里见你如此嚣张跋扈,怎么这样的事倒失了我们皇家人的威势?”

    “许给那穷秀才功名利禄,再使法子让苏三小姐暴毙而亡就是了。”朱楼满不在意地说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并不拿人命当一回事。

    德阳县主却是不敢应下这话,可顶着表姐不善的目光,她只得含糊其辞道:“我没有瞧上那书生,只是今日是……序哥哥的忌日,我这才失了态。”

    提到凌序,朱楼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了几分狠戾之色,她走到德阳跟前,扯了一把她的皓腕,沉声道:“总提他做什么?父皇可忌讳着这些呢。”

    她力道极大,德阳县主的皓腕上已被捏出了五个触目惊心的手掌印,可她却不敢呼痛,只讷讷道:“是,多谢表姐提点。”

    朱楼剜了她一眼,道:“贺成下个月便进京了,连我都拗不过父皇,要嫁为贺家妇。你还念着那谋逆的死人做什么?”

    往常朱楼公主如此评议凌序,德阳县主总会梗着脖子与她争论一番。

    可今日她却只是垂下了眼睫,愣了半晌后,才喃喃出声:“是了,不该再念着了。”

    *

    陆让这几日往承恩公府跑得的确是勤了些。

    苏景言下值时总会在苏府的红漆木大门前遇上长姐与陆让,二人一前一后地提着灯笼,虽差了个身位,可氛围却融洽的很儿。

    送走陆让后,长姐总会面色如常地与他说:“阿言,陆神医为涵姐儿看诊辛苦,我送送他。”

    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苏景言也不往深处追问,只问了几句涵姐儿的状况后,便伴着苏月雪一起往内院里走去。

    于氏生了副玲珑心肠,知晓婆母和善,夫君最为信赖爱重大归的长姐,便将自己嫁妆里的药材大多送来了和风院。

    苏月雪感念于氏的好处,瞧了眼身侧出落得英姿焕发的苏景言,只道:“我听说,菡萏去你们院里伺候了?”

    苏景言一怔,凝着神思索片刻后,似是忆起了菡萏曾是长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长姐出嫁后不知何故留在了承恩公府伺候。

    如今竟是去他院里做活了?

    廊道上挂着的灯笼烁着些微弱的光芒,虽不至于晃了眸子,却能将昨夜秋雨打下来的梧桐落叶照清楚大半。

    苏月雪见苏景言面有疑惑之意,便将心内的告诫之语压下不提。

    虽不知晓菡萏为何会从花房里调去了二弟的院中,可二弟既是不知晓菡萏的情意,她还是不要过多言语,以免弄巧成拙。

    苏月雪的欲言又止落在苏景言眼中却是长姐欲将菡萏讨要回和风院的意思,他当即笑道:“长姐可是缺人伺候?我回去与嫣然说一声,明日便让菡萏来和风院伺候。”

    苏月雪淡淡一笑:“我哪里缺人伺候了,不过白跟你提一嘴罢了。”

    说着,便催促着苏景言回他院里。

    过几日苏荷愫回娘家探望涵姐儿时,苏月雪便将菡萏一事说与了她听,谁知苏荷愫却一改出阁前的义愤填膺,只叹惋道:“娘不管事,嫂嫂又不知晓前因,这两年菡萏老实本分、做活精细。也难怪嫂嫂会有这般安排。”

    苏月雪抿了口茶,芬芳四溢的茶香扑鼻而来,一量入肚,她方才笑吟吟地说道:“涵姐儿好多了,人也瞧着有精神多了。”

    苏荷愫也正为了此事高兴,她偷偷打量了一眼长姐,见她虽只披了件半旧不新的灰鼠袄子,以一支素朴的白玉簪子挽起了乌黑的秀发,却与从前瞧着不大一样了。

    许是长姐从前怯懦胆小,时常不肯抬首示人,如今却落落大方,眉眼里浸润着沉静端然之色。

    美色尚且不论,单是长姐这般良善的品性便远胜世上诸人。

    苏荷愫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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