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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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去时吩咐宫女,将寝殿的灯烛全部吹灭,自此以后,凡他不在,入夜后不许亮一盏灯,任何人都不许踏入寝殿陪鱼郦。

    鱼郦在黑暗中抱紧自己的膝盖,蜷缩在床角,忍不住瑟缩。

    她少时怕黑怕血怕高,到如今血和高都能克服,唯有一个黑,始终难消惧意。

    不管她在何处就寝,床尾必要留一盏灯。

    从前不管日子多难,这盏灯始终亮着,可是如今,赵璟回到了她的身边,这盏灯反而灭了。

    她在黑暗中戚戚笑了。

    崔春良看见赵璟活着回书房,长舒了口气。

    赵璟进书房不久,就把桌上的墨砚笔洗全都扫到地上。

    宫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也不见惊慌,只是进来小心翼翼地收拾。

    崔春良捧了瓯热茶进来,赵璟以手擎额,半阖着眼睛,疲惫地说:“阿翁,给朕拿药。”

    崔春良找出尚药局新制的药丸,磕出一颗,用茶送药伺候赵璟服下。他瞧着赵璟颓丧的模样,心下凄然,犹豫许久,还是劝道:“官家,您明儿下朝去看看皇长子吧,昨儿奴听乳母说,殿下会认人了,每日到了时辰,要是乳母不把他抱去给萧姑娘,他就哭闹个不停……”

    赵璟忽得抬眸看他,“传旨,从明日起不许她见寻安。”

    崔春良愕然:“这……”

    赵璟的目光里流露出些许阴狠:“谁敢违背旨意,立即打死。”

    崔春良哀叹着从书房出来,正是长夜漫漫,星河黯淡,那丹陛上的龙尾道波澜起伏,延伸向辽阔空旷的宫宇。

    突然,传来轰隆隆宫门大开的声响,疾踏的足音由远及近,驿官跌跪在龙尾道前,喘着粗气道:“蜀南叛乱,乱军已攻下邵州粮仓,从江陵府直逼上京,一路势如破竹……”

    今夜,赵璟注定不得安眠。

    明德帝生前曾做了十几年的蜀王,统军一方,威望极重。

    周朝灭亡后,侥幸逃脱的散军四处躲避追剿,有几支汇向了蜀地。

    蜀中道险,易守难攻,明德帝又在那里经营多年,民心余望犹在,久之,那里俨然成了前周遗民的避难所和东山再起的凭靠。

    赵璟展开舆图,听枢密院使侯士信上禀战局。

    “叛军此番祭出的旗号是大周成王,成王李翼是明德帝的异母弟弟,自周灭亡,他便一路招兵买马向南撤退。此人骁勇,但出身不好,文泰帝活着的时候他连个郡王爵都没有,成王的爵位还是明德帝登基后,念着兄弟之情给封的。”

    赵璟用朱笔将舆图上大片的蜀地圈出,问:“成王怎么出身不好了?”

    侯士信道:“其母乃胡姬。”

    赵璟握笔的手一顿,挑眉看向侯士信,侯士信道:“前周奉行儒法,极重血统,纵然成王李翼野心勃勃,恐怕也只是一时风光,时间久了,难以服众,内部必生嫌隙。”

    “你倒是自信。”赵璟盯着舆图钻研,忖道:“成王手里不过五万兵马,能夺邵州仓,那说明他是有些韬略的。朕登基后在蜀地驻军十万,剿贼两月,贼非但未剿灭,还越剿越多。我大魏马上得天下,竟不敌这手下败将。”

    枢密院使侯士信立马跪倒,惶恐道:“都是臣无能,令官家忧心。实是蜀地局面复杂,不可同旁处一概而论啊……”

    “是呀,明德帝生前苦心经营过的地方,在他死后,朕仍旧收复不了。”赵璟突然觉得舆图上那密集旗令很刺眼,恨不得重军压制,尽皆屠戮。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如果他愿意,可以调遣周围州郡驻军入蜀,不问身份,无需区分匪民,大肆杀戮,血洗一月,至少可以让穷途败寇元气大伤。

    可是他不能。如果他那样,他和赵玮又有什么区别。

    铁血屠戮,可暂解一时之忧,终究遗祸无穷。

    侯士信察其颜色,宽慰:“官家不要多心,那明德帝本身就是不世将才,若非他当年匆促入京被立储,受其父猜忌,断了在蜀的根基,又只在位两年,难以回天。凭他的才干,给个十年之期,前周是何种光景也未可知。”他顿了顿,强颜笑道:“到底还是我大魏承天之命,官家雄才大略,必能平定乱局,开创盛世。”

    他是前周的兵部侍郎,乾佑帝为节度使时同赵家颇有私交,也曾暗中照拂过在京中为质的赵璟,因而赵家父子都会给他几分薄面,他也敢说几句真心话。

    赵璟抚额道:“朕总算知道父皇为何把你留在身边,这朝中旧臣颇多,但敢说实话的却只有你侯士信。”

    两人再话转入战局,侯士信认为虽然目前周军看上去势如破竹,但其实不过强弩之末,他们无长久的辎重钱粮来源,人心不稳,迟早要从内部溃乱。

    侯士信道:“若想让前周军民齐心,除非有个血统极正、极有号召力的皇室之人。”他轻笑调侃:“若明德帝的雍明太子还活着,倒是值得担心一二。”

    赵璟曾经从崔春良的嘴里听过这个孩子,鱼郦刚入东宫当差时还照顾过他一段时间,据描述,感情应当颇深,可是他竟从来没有听鱼郦再谈论起这个孩子。

    算算日子,他死时不过十一岁,也真是可怜。

    赵璟单独与侯士信商讨过,又召两府和尚书台的主要官员觐见,来来回回,结束时天已大亮,他没用早膳,直接去上朝。

    鱼郦缩在床角稀里糊涂睡过去,待天亮时,合蕊才被允许进来,她慌忙去检查鱼郦的身体,见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赵璟只在醉酒那夜失分寸,昨夜虽盛怒,却有清醒的克制。

    可是这克制并不能让鱼郦好受,她内心极度抗拒,痛苦不已,像被丢进了炼狱温火反复熬制。

    她唯一的慰藉就是每日能见到寻安。

    可是今日到了时辰,乳母却迟迟未抱着寻安过来,鱼郦遣合蕊去问,才得知,赵璟下旨不许她再见寻安。

    鱼郦将穿戴好的瓷秘纁裳脱下,拨下发髻上的珠钗银箔,散着头发仅穿禅衣又缩去床角。

    她环抱住自己,将头埋入膝间,微微瑟缩,合蕊来看她,才发觉她面颊上满是泪。

    合蕊不禁也红了眼眶,她一边用帕子给鱼郦抹泪,一边劝:“姑娘向官家说几句好话吧,普天下之下,皇宫内外,凡见到官家的人无不逢迎至极,逢迎他可以让姑娘过得好一些。”

    鱼郦湿漉漉的睫毛轻颤,眼中有伶仃的脆弱。

    夜间,赵璟又来了。

    他带来一场狂风骤雨,又把鱼郦独自丢进黑暗里,他坐在床边穿靴要走,听见身后一阵窸窣,鱼郦从身后抱住了他。

    她将头靠在他的颈间,怯弱无助地呢喃:“有思,你不要走,我怕黑。”

    赵璟当然知道她怕黑,从前两人躲在萧府后院的廊庑下看星星,鱼郦总是要紧挨着他,起初赵璟还很自作多情了一番,后来才知道她是怕黑。

    这毛病也不是从小就有的,是萧夫人去世后,鱼郦回田庄守丧,被那些恶婆子们深夜关在灵堂里吓出来的。

    黑暗于鱼郦而言,不仅仅意味着漫长凄冷的长夜,还是母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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