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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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的狡黠,但对家里晚辈还算和善,用他来哄骗喻勤,似乎是想要平复喻勤的悲伤,那个时候喻勤精神很不正常,而他的“失而复得”似乎让喻勤有了心理寄托。

    话题似乎扯远了,回到案子本身上,但之后的讨论季沉蛟几次走神,因为他总觉得喻戈这名字听过——不是上回从凌猎处听来,是更久远的时候。

    黄昏的阳光像一层朦胧的纱,遮住女人的容颜,她坐在秋千上,怀里抱着一个咿咿呀呀的小孩。小孩伸出手,想要抓住她落在胸前的头发。她笑着将食指拿给小孩,小孩握住就不放。

    她温柔地唤着小孩的名字,天光落进小孩眼中,像金子一样。

    日落短暂,瑰丽的晚霞却隽永,女人和小孩一起荡着秋千,她一只手抱着小孩,一只手稳稳抓住绳索,荡的幅度很小,但紫色的裙摆还是飘了起来,像有一片晚霞落在庭院。

    季沉蛟知道,那个小孩就是自己。但和过去做的每一个被叫到名字的梦一样,他听不清女人说的到底是什么。就好像,那个名字被施了咒语,他只能在梦里听见,却无法将它从梦里带出。

    梦境一瞬改变,温柔的女人消失了,他也已经长大,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脸上涂满油彩。面目不清的队友喊他的名字,那声音仿佛消散在劲风和硝烟中。他执行了那个名字下的所有任务,可他清楚知道那不是他的名字。

    周围的雾越来越浓,他抱着头蹲下,双手用力地敲打,那些雾将他团团包围,好似要将他拉回出生之前。

    他被剥夺了名字,他不是季沉蛟,不是夏诚实,那他是谁?他应该是谁?

    混乱的梦中,他冷汗淋漓,忽然挣扎着惊醒,急促的呼吸在小县城条件简陋的招待所标间回荡。

    他还没有彻底从梦里回神,两张床中间的灯就打开了,他立即看向光的方向,凌猎头发散乱,半撑起身,卧在橘黄色的光里,“做噩梦了?”

    季沉蛟捋了下额发,下床喝水,一大杯凉水下肚,情绪终于稳定。

    梦见自己被叫一个陌生的、听不见的名字,这事说出来并不算噩梦,只有亲自经历过那种梦,才会感受到扭曲的恐怖。

    凌猎盘腿坐在床上,“梦到什么了,被吓成这样?说出来也吓吓我。”

    季沉蛟毫无睡意,索性把梦里没有名字,但又确实被叫了另一个名字的事说给凌猎听。

    凌猎将毛巾被一挥,罩在头上,还用手机的电筒光从下方照自己的脸。

    季沉蛟:“……”

    凌猎:“本大师现在就来为你解梦。”

    季沉蛟本来心情很沉,胸口像是压着东西,但看凌猎这副模样,忽然松快了许多,唇角也轻轻翘起。

    “偶尔梦一次就算了,你老梦到,那就说明——”凌猎说到一半卡了,季沉蛟等着他下面的话,他却伸出右手,手指还朝上卷了卷。

    季沉蛟:“?”

    凌猎又卷卷,季沉蛟以为他让自己凑近点,搞什么“鬼神听不到”的悄悄话,于是走过去,弯下腰,弯了几秒,凌猎还是不开口。

    季沉蛟往他爪子上一拍,“卖什么关子?”

    “啧!你这人,还叫夏诚实呢,怎么这么不虔诚!”凌猎揉揉爪子,抱怨道:“大师给你解梦,你不知道孝敬孝敬大师?还打大师的手?还想大师给你窥见天机,你做啥大梦呢?”

    原来是要钱。季沉蛟拿起手机,“我转你?”

    凌猎又皱眉,“我们大师不懂高科技,要纸币!”

    这年头哪儿找纸币去!季沉蛟最后在包里翻出一元硬币,放在凌猎手心,“这个,意思一下。”

    虽然只有一块钱,凌猎还是开心收下,“看你是有缘人,大师才收这么点钱。”

    季沉蛟:“大师废话真多。”

    “还听不听大师解梦了?”

    “……听。大师请说。”

    凌猎老神在在,“说明你梦见的本来就是你的名字,只是它藏在你的潜意识里,你想不起来。”

    季沉蛟一凛,很快摇头,“我没有失忆过。”

    凌猎眯眼,还不算明亮的光线下,还真有些大师的范儿,“但每个人的婴幼儿时代,都是没有记忆的。”

    季沉蛟蹙眉,“你是说,那是我到铃兰香福利院之前的名字?”

    凌猎问:“你记得起到福利院之前的事吗?”

    季沉蛟沉默,梦里那个温柔的女人似乎隔着漫长的、旧日的时光朝他温柔微笑。

    “不记得。”

    季沉蛟想起梦里女人的穿着,和有大秋千的庭院,如果那是潜意识的投射,曾经真实存在,他难道出生于一个特别富足的家庭?那他年少时时常感到的,来自血脉中的邪恶,也是源自这个家庭?

    季沉蛟按住太阳穴,他并不想追溯自己的身世,想到这些令他烦躁。

    “你呢?”他干脆把话题转移到凌猎身上,“你最早的记忆是几岁?”

    凌猎眼前浮现出白雪皑皑的画面,他出生的地方,在边境之外,比北方更北,一年没有多少温暖的日子,更没有酷暑,放眼望去全是雪,还有被血染红的雪。

    “阿雪总和我抢姐姐,说那是他的姐姐,但我们这些小鸡仔,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怎么分得清谁和谁是真的兄弟姐妹?”凌猎笑了笑,“但我慷慨,我把姐姐让给他了。”

    这不是凌猎第一次提到阿雪,季沉蛟喉咙隐隐发干,“他现在呢?”

    “可能已经死了吧,他是胆子最小,最弱的小鸡仔。教官让我们杀鸡鸭,他都不敢,还是我帮他。”凌猎的语气带上一丝惋惜和愧疚,“他在那种地方,活不下来的。我答应天气好一点之后带他一起走,但是那天我摔下去了,计划全部打乱。”

    季沉蛟说:“‘沉金’现在还存在吗?”

    凌猎横躺着,脑袋和肩膀倒在床沿,视野里,季沉蛟是颠倒的。

    “被外国的刑警打掉了,主要是E国。‘沉金’基本没到国内来发展过。E国打了他们很多年,如果行动早的话,阿雪还是小孩,说不定还能被救下,但是十六岁之后,他肯定已经成为雇佣兵。”

    这不是娱乐的话题,但话题由季沉蛟发起,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我没难过。”凌猎翻身坐起来,倒是安慰起季沉蛟,“都是命而已。从山上摔下去是我的命,被剖开肚皮是姐姐的命,留在那里是阿雪的命。只是有时我觉得后悔。”

    “后悔?”

    “那天不冒冒失失去山上探路就好了。安稳等到冬天过去,我就可以带着阿雪一起逃跑了。”

    安静片刻,凌猎打了个哈欠,“大师想睡觉了。”

    季沉蛟关掉灯,在黑暗里说:“睡吧。”

    此时,是凌晨四点。

    丰市最大的殡仪馆叫阳踪坝殡仪馆,其热闹程度堪比三院,尤其是每天凌晨。就算所有锅炉全都开工,家属们还是要排三个多小时的队,才能向死去的亲人做最后的道别。

    凌晨四点,火葬员小王下班了,他像往常一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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