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军师接招贤令: 28. 秦·招贤 记秦国第一次公开招聘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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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0·

    进入栎阳第四日清晨,秦昭在旅店醒来。

    外面的人声早已连绵不绝。

    秦昭用木杆撑开窗牖,看着外道上的秦人黔首来来往往。

    秦语秦言便这般顺着风,吹进她耳间。

    “是今个国君来招贤吧?你们说这堆外来士子能留下多少?”

    “留多少?说出来忒气——咱老秦好酒好肉招呼他们,就几日前还跑了不少人!”

    “有这事?鸟,这群软蛋!能让某日日吃口肉,某就是累死也乐意啊。”

    “就你,还想吃肉?可不见你哪哪跟‘贤’沾边——若是你敢绑个士子回去给你家女娃,再造个小娃给国君送去,指不定还真能分到口肉。”

    “哪个士子最贤?某今夜去试上一试……外来的士子受不住苦,咱老秦人自己的种从来没在怕!”

    “……”

    因这跑偏的彪悍对话,道上顿时人声沸反盈天。有起哄的,有赞同的,亦有放声大笑的,栎阳城仿佛瞬间活了起来。

    老秦人说话从不藏着掖着,黔首们将这种直来直去的快言快语继承了个透,丝毫不避讳。

    秦昭脸上不禁流露出笑容。

    秦国和魏国很不一样。

    栎阳和大梁也完全不一样。

    这似乎是两句废话——

    哪里能有一样的国家和城市?世上的存在皆有它的独一性,它们都不可复制粘帖。

    但它们又不是废话:

    秦国和魏国不同,一个里里外外都透露着清苦,另一个是被金银珠宝装点过的安然。

    和有序富丽的大梁相比,老旧灰败的栎阳完全不像是个国都。栎阳的一切都是灰扑扑的,但内在却比大梁要鲜活得多:它毫不遮掩自己的贫瘠,骨子里透着一种硬气。

    栎阳的黔首们非常质朴可爱。

    虽都是些素不相识的人,但每次秦昭和桑冉在道上走过时,他们都会垂手让道,安静又热切地把目光投到他们的背影上——仅仅因为他们身着类似列国士子那样的衣袍,被认为是招贤馆中的贤良。

    老秦人嘴上对逃跑的士子骂骂咧咧,痛斥他们怂包软蛋,但真有士子从招贤馆出来闲逛买些“新奇”的秦货,这些人又恨不得半卖半送,唯恐让士子们吃亏。

    或许这些行为源自国君的一句嘱咐,又或许老秦人们对脚下土地的爱让他们自发地行动着:

    没有人不想让国家摆脱贫弱的帽冠,每个人都愿意为留下希望尽可能做些什么。

    秦昭很庆幸自己跟着孙膑学了秦语,否则她将像只会雅言的列国士子们那样,只能讶异秦人对贤良的热切,却无法理解这些憨厚淳朴的灵魂。

    千千万万个他们构成了秦国。

    万万千千个你我构成了华夏。

    每一次开窗,每多看一眼、多听一句,内心总会被充填进什么。

    秦昭知道,她没办法不喜欢这样的国民,没办法不喜欢这样的秦国。

    即使她的出生在遥远的未来,但在战国时期秦国的土地上,她那惶恐不安的灵魂仿佛找到了联系与归属。

    “昭昭,你好了吗?”随着门扉叩响,桑冉的声音传过来,“还去招贤会吗?你若不去的话,某个人可要高兴了。”

    “等我下,马上好,肯定去!”屋里,秦昭的回答短促有力。

    秦昭离开窗牖,拿起边上一根绿檀发簪,熟练绾起长发在头上盘好,插上木簪固定发髻。

    簪头被孙膑削成了镂空的云纹,虽然样式简单,做工却没一处瑕疵。

    在逃离魏国前,木簪就被孙膑赠给了秦昭。

    路上她一直舍不得用,生怕遗失了。今日是非凡的盛会,她虽然没有盛装的条件,仔细拾掇下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秦昭整理衣衫,确认行头无误后,她走了出去。

    门外,孙膑坐在轮椅上与她颔首示意,卫鞅站在轮椅边跟她招手,桑冉靠在旁边一身散漫的气息。

    “咦,先生、桑冉和卫鞅,你们怎么在一起?”

    面前这架势不免让秦昭困惑。即使约好了一起去招贤会,但她没想过他们全都会在房间外等她。

    她稍微有些不自然,暗问自己先前有没有磨蹭。

    “你还不知道吗?这俩自聊上后,冉都怀疑他们根本就把我当不存在了——”桑冉翻翻白眼,跟秦昭控诉,“你看膑现在这样,出入都不需要我操心,某人直接接手。估摸着下一步,冉就该自己单开一间住处了。”

    卫鞅反讥道:“那可不一定……若是冉也入选秦国贤良,恐怕就用不着再开房间,秦君直接给你送上屋舍。说不定咱们还要做近邻。”

    桑冉一阵恶寒:“昭昭啊,那你选的住处一定要离这家伙远一点,我可不想每天一开门就是噩梦。”

    “如此说来,那鞅务必要让冉的期待落空,日日噩梦才好呢。”

    “……冉跟你不熟,请君子不要用这么熟络的语气与我说话。”

    眼见桑冉和卫鞅又绊起嘴,孙膑转了转轮椅,邀请秦昭过来。

    跟这位法家斗嘴皮子,某个自我放养的墨家实在是太嫩。

    “走吧,昭,我们先去招贤馆,你不是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天?不用理他们。”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膑,一路上的结伴扶持之情呢?当被风刮啦?”

    “然也。鞅与你的畅聊之谊,膑也要忽视?”

    本在斗嘴的俩人又围到轮椅两边。

    孙膑被吵得头疼,奈何轮椅被俩人拽住,根本走动不得。

    秦昭笑了。

    这群男人也不过二十五来岁的年纪,战国时代虽逼迫着人早熟,她很庆幸能看到的不是书本或是画卷上沉淀后的他们,而是他们藏在在骨子里的少年意气与活泼。

    或许这种东西在他们坚定迈向自我道路时会消磨干净,但此刻一现昙华,将铭记终生。

    “出发吧,迟了可不好。”

    秦昭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背,推上轮椅往前走。

    前路若有友人相伴而行,风雨不惧。

    ……

    这是秦昭第一次踏进招贤馆。

    虽然来栎阳的次日,她就有在远处望过那么一眼。

    那会瞧不出什么,只觉得新建的招贤馆和栎阳的整体风格浑然一体。

    如今进去细细一看,好家伙,老秦人简直把勤俭节约刻进骨子里了,说是新建的招贤馆,实际是废物利用,将原先一间老仓库分隔收捡改造来的。

    秦昭看不到房间内设如何,但看周围列国士子不见明显消瘦,有些人反倒容光焕发,想必这些贤良之才是受到良好招待的。

    她转念即知,秦国可能把能用的投资尽可能地都用在了刀刃上。

    库房平地正前方放着漆成全黑的将军案,四周依次摆着不少小案和坐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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