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 7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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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不自在,睫毛颤抖,唇瓣紧抿,可他到底说出来了。他说完后便回头看她一眼,眼中的羞涩与缱绻,如同春风十里,轻拂而过。

    韦浮笑起来:“原来如此。这便有趣了——四位男子同时约我的小师妹,小师妹你选谁呢?”

    徐清圆怔怔看着晏倾。

    晏倾抬起眼,轻轻看她一眼,眼波如潮。

    徐清圆心如鼓擂。

    她自是想拒绝所有人,只选晏倾。但是韦浮虎视眈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若作出让自己这位师兄不满的事,难说韦浮不会给她造成更麻烦的后果,来试探晏郎君。

    这是怎样可怕的场面。

    思来想去,徐清圆硬着头皮,不敢看晏倾眼睛。

    日头渐热,女郎鼻尖生了汗渍,面容更加皎皎。她诚恳道:“我、我一个个约,每人半个时辰,可以吗?”

    众男子:“……”

    第75章 诗无寐27

    商量完这些惹人尴尬的事, 众人便决定离开铁像寺。

    毕竟是新年伊始,只将时间耗费在拜佛上有些不美。而无论如何,因为韦浮自称是徐清圆师兄, 比起旁人,徐清圆总应该多陪一陪他。

    于是那二人又落在所有人后方。

    晏倾离开铁像寺大门,回头看了眼最后面的嘀嘀咕咕的师兄妹二人,他面上苍白郁色, 连钟离这样神经粗大的人都注意到了。

    钟离因为和徐清圆有了约而正高兴, 便关心晏倾:“你要不要去抓几服药吃一吃?”

    风若立刻紧张地去看晏倾面色。

    晏倾轻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若真论师徒情谊,徐大儒教过的时间最长的学生,本该是太子羡。”

    ——本该是他。

    徐固身为太傅, 不过是在教导太子羡之余, 有空闲了再教一教别人读书。但真正所学与徐清圆一模一样的,本该是晏倾才是。

    钟离满脸不解:“太子羡?为什么说起他?这个案子还和他有关?”

    而风若在旁边偷笑:“那你可以凑过去和徐娘子一起讲学问嘛,她必然很欢迎。”

    晏倾只好当没听见。

    而落在后面的二人,徐清圆正疑问, 问韦浮是否真的会留到上元节才离开。

    韦浮摇头轻笑:“自然不会了。不过是激一激晏少卿。我若真留到上元节, 使臣团那里便纸包不住火。我何止留不到那时候,明日天亮前我就会启程离开。”

    他停顿一下:“不过为了小师妹你, 我不会告诉晏少卿我离开了。小师妹便配合我几日, 这几天和晏少卿少见面,就说……在陪我。无论如何,到上元节时,总能见真章。”

    徐清圆一点就通。

    她喃喃自语:“吃醋么……可他会么?他脾性那么好,他生气的时候都看着不太气恼。”

    韦浮说:“男女之间, 若连这点醋意都没有,你也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徐清圆思来想去, 觉得韦浮这剂药下得有些猛。但是,未尝不可一试。

    二人正要离开佛寺,路过一佛堂时,看到佛堂外所留的碑文。那碑过去太久,岁月侵染,字迹已十分模糊。而韦浮驻足,轻轻“咦”了一声。

    他问:“这是什么碑?”

    徐清圆跟着他去看,起初并没有发现此碑异常。直到她大略一扫,在碑文上捕捉到了一个名字——“明姝”。

    韦浮立在碑前,手指摸着碑石,缓缓念出碑上字:

    “锦城暮氏男烈,为女明姝祈福。女自病弱,魔孽缠身,溯世有疾……烈今发宏愿,持经于此刻碑求佛。上报恩,下济苦,愿女明姝承此善因,业障尽除,永无灾鄣……

    “弟子暮烈永世供养。天历八年二月二立。”

    韦浮和徐清圆都怔怔看着此碑不语。

    后方有沙弥见二人许久不走,便上来探查。沙弥见二人在看此碑,便解释:“这是当朝开国皇帝还未做皇帝时,仅是锦城郎君时,为他长女,即现在的广宁公主在我寺所求的供养许愿碑。”

    沙弥感慨:“陛下做了皇帝搬去长安,整个暮氏根基都跟着搬去了长安。只有这碑还留着了。”

    徐清圆问:“供养许愿碑,是否很难?”

    沙弥答:“需焚香沐浴,戒荤三月,居于我寺,日日随我寺中大师抄写经文祷告,日日跪于佛前祷祝。广宁殿下如今身体安康,也许正是我佛庇佑。”

    徐清圆和韦浮互相看了二人一眼,却都另有心事,而没有说什么。

    但他二人各自回去,皆记着此碑之事。

    韦浮记得暮明姝和他说,皇帝并不爱她,对她很是冷漠。

    徐清圆也记得当日书铺中,公主殿下说起皇帝时语气寥落,颇有自嘲。

    可是公主殿下是否知道,皇帝在做皇帝前,也曾为她这般祷祝过?公主认为皇帝并不期待她的出生,厌恶她的存在,可若是公主错了呢?若是很多时候的无视,是出于一种保护呢?

    世间父母之爱子女,本就因人而异。生来帝王家,这些爱意隐晦,很多时候并不适合宣之于众。

    当夜,韦浮和徐清圆双双难以入睡。

    一盏灯烛下,徐清圆持着笔,想公主殿下的事。她想到暮明姝冷淡的表情,淡漠的神色;想到云延逃京那夜,公主殿下从墙头冲下抱住她,问她有没有事。

    在那不久之后,徐清圆将兰时托付于暮明姝,决然离京。

    皇室之事本不应多言,她若明哲保身就不应写这封信。可是人之交也浅,人之情也深,她如何能不在意公主殿下呢?

    辗转反侧、寤寐思量后,徐清圆终于慢慢研磨,开始斟酌字句,给公主殿下写下了这封信。

    暮明姝身为长女,却非嫡出。在暮氏和林氏联姻、关系最热切的时候,她的存在,本就是一个不受期待的存在。天有异灾,语焉不详。可那只言片语的谶语后,暮明姝依然诞生,依然活到了现在。

    若是屏蔽所有的灾祸言论,若是当所有的阴谋诡计不存在,当年暮氏中那个不受期待的女孩儿能在林氏女嫁入后平安诞生,是否可以说明一件事——

    暮烈想在血涛诡谲、政局波动中留下她,保护她。

    公主殿下应该知道这个碑文。

    次日天未亮,韦浮从马厩中牵马要走。清晨朝露从叶尖滴落,他转头,看到徐清圆披着一件斗篷,正提着裙、偷偷摸摸地下台阶。她不断回头,看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韦浮看到她,清冽的眉目间染了笑:“这是怎么了?你不必刻意来送我的。”

    徐清圆露出笑,向他行礼,额前发丝被清风吹拂:“师兄要走,我既然知道,于情于理都不能不送。何况我亦有私心,想求韦师兄。”

    她将自己昨夜写的信递出,些许不好意思:“这是我写给公主殿下的。只是我身份卑微,如今又身处这样的境遇,往来信件恐怕都会被人截断。师兄若是有法子的话,能否帮我向公主殿下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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